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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生于四十年代的长篇小说《财主底儿女们》,路翎和他笔下的人物一起喷发着生命的激情探索着现代知识分子的道路问题,而二十世纪中国文坛充满了吊诡和政治阴霾,这部犹如一枚巨大涩果的小说和其作者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现当代文学史观念的变迁。随着新时期的到来,大批的知识者不仅获得了政治上的平反,文学研究和批评也逐渐摆脱政治历史单一维度的价值标准,大批文学作品面临“再解读”和文学史的重评。
九十年代末,刘小枫《沉重的肉身》率先引入欧美学界叙事伦理的批评方法和视角,谢有顺诸位年青学人结合具体作家作品不断深化和丰富这一研究方法。本文立意运用这一理论视野来探讨彼时作者和人物的生命状态,知识分子在面临时代的风暴时一次又一次艰难的选择和伦理的纠葛,展现个体生命经历的惊心动魄的曲折和矛盾。通过文本分析和叙事肌理用诗性的温润贴近个体生命的感觉,拂去历史的尘埃凸显并抱慰处于生命深渊处的绝望和灵魂破碎时的无奈,以拒绝历史的遗忘。
本文第一章主要探讨的是情爱叙事伦理,因为情爱涉及到人的心灵细节和生存诗意,主要从三个方面即荒原上的爱欲,废墟前的谅解,漂流中的恋歌来细致把握路翎的情爱叙事。在人性的旷野中热烈地爱恋着和仇恨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彼此在情爱上的寄托裸露出了人性的真相,在文明的废墟面前却不敢看一眼爱情的真相,男性在关于女性的想象中试图寻找他们的理想和存在的理由,路翎以男性为中心的情爱叙事遮蔽了女性生存的痛苦,在时代的荒凉中,他们能否抱慰彼此无所皈依的身体?
第二章主要探讨的是流亡叙事,主要通过蒋蔚祖和蒋纯祖两个人不仅身体空间意义上的流转,更主要从其各自所代表的文化和伦理价值切入时代的选择。传统文化和附着其上的伦理价值体系的进一步解体,对每个个体来说生活都没有提供现成的道路,必须举起身体和精神的全部力量来“找寻”。让灵魂来目睹自己肉身的腐烂而无能为力是残忍的,当肉身的死亡无法简单结束人类的内心伤痛时,路翎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选择直面惨淡的人生以承担起人世的苦难。
第三章主要探讨的是叙述话语的伦理指向,作者的叙述语言、叙述方式有意味的形式方面等都隐含着其对世界和生命的态度。具体从叙述语言与真实存在,叙述方式与读者接受两个方面来论述。路翎试图用密集的形容词抵达每个人的真实存在,可是在繁琐的语言覆盖中人物失去了确定性进而失去和这个世界对话的能力,一幅破烂的语言旗帜另一程度上显示了人物的生命状态。作者的叙述方式也透露出作者和人物,人物和人物,作者和读者之间的绝对孤独和交流的不可能性,每个人都只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藉由以上的分析可以梳理出路翎对新文学的独特贡献和局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