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先锋戏剧在内容主题和舞台形式方面都呈现出崭新的艺术姿态，与此前的主流话剧拉开了距离并对其造成部分颠覆。但是无论多么先锋的戏剧样式，都必然有深厚的传统资源作为其孕育成长的土壤和根基。本文所要探讨的就是先锋戏剧在利用或借鉴传统资源时采取的策略、取得的成就以及存在的偏差。 引言对论述对象进行界定。先锋戏剧作品很多，本文之所以仅以林兆华、孟京辉的作品为例，既是由于材料所限不得已而为之，更是因为他们确实是九十年代影响最大的两位先锋戏剧导演，其创作能够体现先锋戏剧的基本面貌。至于“传统”，本文以约定俗成的概念为准，即把中国本土的戏曲和西方二十世纪以前的戏剧作为“传统”。当然要全面系统地探讨先锋戏剧与传统资源的联系这一极其复杂的问题是我力所不及的，所以本文分别以两个具体而微的切入点窥其冰山一角。 第一部分分析先锋戏剧在题材内容方面对传统资源的利用，这表现在大量的名著改编剧中。先锋戏剧改写经典名著，其主题的表达呈现出两种基本倾向：激发意义和文化改向。前者是并无心颠覆原作的基本精神，而是通过形式的变化和结构的重组对其中的精神内涵进行富有时代气息的挖掘，使之更加符合当代人的审美趋向和价值理念。后者是置原作本身富含的时代精神和当时剧作家特有的理想信念于不顾，故意发掘原作中被弱化或被遮蔽的潜在主题，或仅仅把原作当成抒写自己人生体验的材料，以期达到另一种意义上的阐释。为凸现改编者的“第二主题”，先锋戏剧采用了典型的互文性文本策略：戏拟、滑稽反串和拼贴。戏拟是对前文本进行漫画式的转换或扭曲，以变调的戏谑方式体现改编者严肃的生命思考。滑稽反串一般是在保留原作基本内容的前提下，以低于前文本层次的风格进行复写，往往把人物原型从史诗的高度降格为滑稽的角色。拼贴在先锋戏剧中体现为三种基本形式：不同文艺作品的拼贴、不同艺术形式的拼贴和直接的语言拼贴。先锋戏剧在传统题材中发掘出的崭新视角，以及在改写时有意运用的文本策略，体现出创作者与众不同的思想观念和审美定位，取得了一定的艺术成就；但也存在人物的单薄、叙事的混乱、噱头的拼凑、意念的自我重复等明显的缺陷。 第二部分分析先锋戏剧在舞台呈现的艺术形式方面对传统资源的借鉴。先锋戏剧坚持以舞台假定性为基本前提，以剧场性为重要依托，充分发掘戏剧作为综合性艺术的形式魅力和审美功能。而这一切都以戏剧的舞台假定性为根本出发点，对中国戏曲和西方传统戏剧进行了有意而有成效的继承。具体表现为舞台设计的空灵性，时空转换的自由性，表演方式的虚拟性、综合性和间离性，叙事方式的灵活性和观演关系的互动性。但先锋戏剧借鉴传统形式不是对古典的恢复和照搬，而是某种程度的继承甚至超越，不是表面的一招一式的挪用，而更多是内在美学精神的继承，并因此引起人们对戏剧艺术规律的重新反思和对传统艺术的再度发掘，丰富了话剧舞台的表现语汇，为舞台呈现的各个方面开掘了新的创作视角和思索空间。 结语部分简要论述先锋戏剧和传统资源之间的辩证关系。一方面，尽管先锋戏剧的先锋特质在试图颠覆某些传统，但任何先锋都与传统资源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任何传统在其诞生之初也多是以先锋的面目出现的，而今天的先锋如果是有意义的，也将成为未来先锋的“传统”。从这个意义上说，实验会永远继续下去，而先锋只能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