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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坡村,属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佛山乡,全村藏民占80%以上,是一个典型的藏族村落。本文首先对云南德钦江坡村流传较久且较有影响力的格尼山神与多吉帕姆两个山神的神话进行分析,从这两个神话中,我们发现江坡社会在神话的结构上总是力图将之打造成一个“巫术性的魔术花园”,即江坡总是通过对巫术的不断汲取与对佛教知识的不断排斥来建构自身社会,但是藏地江坡不断汲取的巫术是双重的,一重是来自本土社会的,一重是来自佛教的,本土巫术与“佛教巫术”的不断集聚,将江坡打造成一个巫术世界。通过两个山神的故事和对江坡地区神山功能体系的考察,我们还看到了神山的二重结构对江坡社会结构构建的重要性。战争性神山守护了江坡的边界,丰产性神山维持了江坡内部的丰产与繁盛,这种神山的双重结构成为江坡社会结构的最基本模型。而岗达寺作为信仰藏传佛教的江坡地方主要寺院组织,尽管在宗教层面上其对江坡人的自我救赎追求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因江坡社会对寺院与佛教知识的天然排斥及江坡社会内部祭司(阿曲)群体的完整性,使其并没有被纳入到江坡社会结构的整体性论述之中。神山对江坡社会结构的维系,并不仅仅停留在神话层面上,其作为藏区稳定的象征符号体系,通过与家屋形成一种同构性,从而将江坡社会维系在一起。家屋制是江坡社会最基本的社会组织形态,以房名的获得和土地、舞蹈等诸财产的占有为基本特点。江坡社会神山与家屋的同构性,以达仁贡内一年三度(传统上是一年两度:“亚岁”与“根岁”,后来的大年初三是后来加上的)的共餐仪式呈现出来,这种共餐不仅是村内各家户的,而且也是各家户和格尼山神的,由此,体现江坡社会整体性的格尼神山也展现出一种家屋的样态,即在江坡社会存在的十八家屋的基础上,还存在一个更大的家屋,这个家屋就是格尼神山,也就是江坡社会整体。而“亚岁”、“根岁”仪式的年度举行,就是江坡社会不断塑造自身社会内部整体性的实践。本文正是要对以上这些内容加以展开论述,试图表明在藏边地区佛教势力比较薄弱的江坡社会,存在着“双重巫术”结构。江坡社会个案中这种“双重巫术”的呈现,在一定程度上为佛教社会中“双重宗教”融合的问题提供了一种理解的可能。江坡社会依靠巫术功能的分工形成的战争性神山与丰产性神山这种神山的二重结构呈现出其完整的、自在的内生结构,而且格尼神山通过与家屋的同构性及其年度仪式的举行,展现出格尼神山对江坡土地的产权拥有,同时也保证了江坡社会内部的凝聚与不断更新。江坡社会自身维系与发展的活力是源于该社会内部的,并非产生自外部其他强大的力量。但是,江坡社会的秩序确是来自于吐蕃时期遗留下来的文化意义上的神山符号,江坡内部神山体系是吐蕃使其最初作为其社会最基础结构的神山体系的展演和再现。在此基础上,进而与美国学者皮德罗·卡拉斯科的《西藏的土地与政体》一书中的描述展开对话,指出藏区社会结构的构成不能忽视神山与土地制度、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在这一文化系统的层面上,藏区社会显示出更多的封建制色彩,而不能简单地停留在以达赖喇嘛为中心的“东方专制主义”的论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