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德隆的《人生如梦》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王子塞希斯蒙多出生,天上显出灾异,母亲因他出生而亡。国王巴西利奥提前预知到王子将“弑父”的命运,而将塞希斯蒙多囚禁入塔楼之中。大臣克洛塔尔多奉行国王的命令,给塞希斯蒙多灌下草药,使其失去意识。醒来的塞希斯蒙多虽然坐上了王座,却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他肆意妄为,甚至反过来威胁国王。无奈之下,巴西利奥只得将塞希斯蒙多重新投入监狱。然而,人民们发现了秘密而推翻了国王的统治。他们从监狱中救出了王子,认定他才是真正的君主。巴西利奥跪服于塞希斯蒙多的脚下,可塞希斯蒙多此时却意识到人生如梦。于是,父子和解,塞希斯蒙多虽成为了主权者,却不再暴虐,而是以基督教的理性来约束自身的言行。本文以阿甘本的“神圣人”(Homo Sacer)理论和康托洛维茨的《国王的两个身体》(The King’s two bodies)为视角,解释了《人生如梦》中君主之位的归属难题。在古典时期,国王与个体之间呈现为如同古罗马父子一般的君臣高下关系。然而,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伴随着现代个体的崛起,过去传统的王权制度开始动摇。一方面,对国王,君权的加强并没有带来权威和荣光,而是使国王愈发困惑。另一方面,王子和人民成为主权另一端崛起的个体,与国王一同争夺主权。在时代之交,主权无法完全脱离血缘制的枷锁。于是,虽然君主被推翻了,可人民并没有得到发声的机会。国家只是暂时地改换了领导人,而君权制度依然存在。然而,仍以为自己身处梦境之中的塞希斯蒙多,依然并非主权的“实际”占有者。也就是说,真正的主权者并没有出现,主权之位则始终处于“空位”的状态:弥赛亚迟迟不出现,真正的主权者还在路上。在卡尔德隆的时代,主权的问题成为了永远的谜题,成为“有”和“无”之间的中间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