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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扛着理性大旗的现代性汹涌而至、席卷全球时,宗教这个亘古而存的、以神圣性为特征的信仰和实践体系受到了严重挑战。不得不承认,宗教在这样的强大攻势下有些许式微,大范围的宗教世俗化就是最标志性的体现,也是对宗教生存问题的一个严格考验。
从已有的研究来看,虽然围绕该问题已做了大量探讨,但大都只从宏观上的讨论并以信徒数量的增减反映世俗化程度,少有从微观的宗教群体(特别是僧侣群体)层面解释、探究世俗化的机制问题,所以本研究拟通过对宗教群体在现代性影响下的回响对宗教和现代性的关系作一重新梳理和认识。
在藏族人民聚居的雪域高原,存在着古老而神秘的宗教——苯波教和藏传佛教,宗教的力量在千百年来浸润着这片土地及其所哺育的藏族人民。对于藏民来说,宗教已经深入其骨髓,影响着他们的思维方式和生产、生活方式。面对现代性的入侵,雪域上的宗教将何以应对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旅游业是现代化的一支特殊力量。特别是在少数民族地区,旅游业的现代性作用力更加显著。因此研究旅游对宗教影响可以很好地评判现代性的影响。本文基于对宗教生存问题的终极关切,试图通过对九寨沟藏族宗教群体在旅游影响下角色转变过程和原因的完整、深刻解析,以此来回答藏族宗教对现代性、地方文化对旅游的响应。
具体来说,通过个案研究法与口述史研究法,对僧侣及信徒的宗教活动、经济收入以及参与旅游的方式和程度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本文发现以下几点:一、对于僧侣而言,在旅游影响下,僧侣角色与其原有角色规范发生悖离,产生了各种各样形式上僧职的不作为,在这个过程中,现代性力量起着决定性作用,其作用力甚至超过了国家这个最高合法性权威;僧侣角色出现传承和存在的危机,但神圣性并未消亡,僧侣们依然显示出内心信仰的坚定和对僧侣角色的内在坚持。
二、对于信徒而言,信徒角色的神圣性也面临着理性的挑战,理性从各个层面影响着信徒的角色行为,信徒角色在角色担当者整个角色序列中的重要性逐渐降低,有限的角色空间被投入到职业角色和家庭角色中,在形式上体现出完全的理性特点;然而,信徒角色的神圣性并未被完全消解,他们会在物质上体现出其对信仰的“反哺”,亦会在心理上以宗教伦理制高点看待僧侣的一系列角色行为并提出批判和不认同。
三、旅游是导致宗教群体角色转变的直接诱因,而现代性是导致僧侣和信徒角色转变的根本原因和决定性力量,旅游只是携带现代性的载体,提供了现代性得以发生的社会条件。
四、旅游为现代性的滋长提供了条件,而这个好恶交织的现代性又进一步深刻影响和改变着九寨沟僧侣和信徒的角色,使他们的角色行为和态度表现出一种“神圣性”与“理性”的好恶交织。虽然现代性表现出了无比强大的去魅能力,但在意义领域,宗教是不可缺失的,虽然有一定的怀疑和不确定,僧侣和信徒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对宗教信仰的坚守和认同。总之,宗教的世俗化趋势只是局部加剧,是暂时的、不稳定的,整个现代性对僧侣角色的影响过程体现出现代性本身所具有的一种好恶交织的特性,使得僧侣和信徒同时展现出对宗教的既远离又接近、既否定又肯定的矛盾心理。
五、本文最后得出宗教世俗化的机制:现代性抓住宗教本质存在的漏洞,通过各种手段不断从内、外两个层面对宗教徒的性格结构和其所处的社会结构进行推拉并举的理性化过程,从而使宗教徒不断悖离原有的宗教秩序,产生世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