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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原理》的社会、经济根源”是赫森递交给第二届国际科学史大会的会议论文,赫森在这篇论文中表达的观点被后人称为“赫森论点”。赫森的工作被很多领域的学者广泛引用,但至今学界对何为“赫森论点”尚缺乏统一的认识。文本在文本研究的基础上认为,“赫森论点”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时代的经济需求决定了牛顿选择哪一方向的科学问题作为研究主题,即《原理》的主要内容就是对该时代关键经济领域中的突出技术问题的系统调查与解决;二、牛顿的政治、宗教、哲学观点决定了其科学工作中必定掺杂着非科学的成分,即牛顿的阶级意识使得《原理》呈现出唯物主义萌芽与神学信条相混杂的特殊形态。赫森论点针对科学史研究中流行的天才人物推动历史前进的观点,引入马克思的历史过程理论分析经典科学著作的社会、经济根源问题,被誉为把《原理》拉回现实的第一次系统尝试,对科学史外史研究进路、科学史中马克思主义研究传统以及科学社会学等领域的开辟都具有重要的贡献。但作为一项科学史研究,赫森的工作并不成功。不仅在于文中的诸多史实性错误,还在于其论证效力不足、具有明显的意识形态科学史特征,使用剪裁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对马克思历史过程理论,尤其是经济因素的决定性地位做庸俗化理解等等。
赫森论点应该理解为赫森所面临特殊政治境遇的产物,面对斯大林“技术决定一切”的口号,他论证尽管《原理》是用抽象的数学语言阐述的,它的现实核心仍是十七世纪工商业所提出的技术任务,从而免于理论脱离实践的责难。但他的观点又与当时苏联流行的以科学理论产生的环境取舍科学理论本身的做法保持了距离,在赫森那里,牛顿的科学工作不是不可以批判的,但接受批判的仅是其中的非科学成分,而《原理》中的科学成分则不在意识形态审判之列。
赫森论点对贝尔纳和默顿早期的科学与社会关系研究均有影响。贝尔纳从研究主题的选取到论证语言的使用再到研究结论的得出均与赫森的工作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可以看作是赫森工作的继承和扩充。而默顿虽然在宏观旨趣上接受了赫森的影响,但具体观点更多地表现出对赫森论点的对抗。至于近年来学界经常提到的赫森论点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关系问题,本文认为首先,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兴起与赫森论点没有关联,八十年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形成规模之后,才有学者援引赫森的工作,追认他为该学派理论的早期践行者。其次,科学知识社会学援引赫森的工作,是建立在对赫森论点的误读基础上的,赫森虽然提出考察牛顿活动内容的任务,但他所指的是牛顿活动中非科学部分的内容,不是科学知识社会学家感兴趣的科学知识内容的社会建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