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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如何从公司传递到投资者,再通过投资者的交易行为融入资产价格是金融学研究的核心内容之一。社会网络是指以个人或组织为节点,以他们之间的各种关系为纽带而形成的相对稳定的网络体系。社会网络理论表明,社会网络是信息特别是私有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本文通过研究基金经理社会网络作为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对基金交易行为的影响,揭示了信息特别是私有信息如何从上市公司流向机构投资者,再在机构投资者中扩散并影响投资者交易行为的过程。
本文围绕基金经理社会网络进行研究,研究逻辑主要依据上市公司信息流动的路线。首先上市公司信息可以经由基金经理与上市公司高管构成的社会网络直接流向基金经理,也可以先流向卖方分析师,再经过基金经理与卖方分析师构成的社会网络间接流向基金经理,其次当基金经理拥有了上市公司的信息以后,信息将在基金经理之间构成的社会网络中扩散。依据上市公司信息流动的路线,本文主要研究了基金经理和上市公司高管、基金经理和卖方分析师以及基金经理之间的社会网络。
本文的社会网络是指以共同的教育背景或共同的工作背景为纽带而形成的社会网络,也就是说本文主要讨论了校友关系和同事关系。之所以本文只讨论校友关系和同事关系,基于以下三点原因:一是文献的支持。已有文献讨论了这两种关系,发现可以得到有统计意义的结论。二是数据的可得。本文的数据是从基金经理、公司高管等的简历整理得到,而简历没有统一规范的格式,但通常包含了教育背景和工作背景信息。三是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内生性问题。校友关系和同事关系的形成通常在基金经理进行交易以前,独立于信息传递的过程,这在一定程度上排除了基金交易行为对基金经理社会网络影响的可能性。
本文的关键数据是社会网络相关数据。本文获取这些数据的方法是从基金经理、公司高管等的简历中找出他们毕业的学校以及曾经工作的公司。如果某两个人毕业于同一学校或者曾经在同一公司工作,则他们处在同一社会网络中或者说他们之间存在关系。通过这样的方法,我们构造了社会网络相关数据。
基于上述整理得到的社会网络数据,本文通过实证分析研究了基金经理社会网络对基金交易行为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
(1)对于基金经理和上市公司高管之间的社会网络,本文研究的是以共同的教育背景为纽带形成的社会网络。本文首先研究了基金经理是否利用社会网络获取了高送转信息。高送转是中国市场独特的现象。虽然理论上高送转不能增加上市公司的价值,但实际上高送转能够在短期内刺激股价上涨。由于基金经理拥有存在关系股票的信息,因此相对非高送转股票而言,基金经理可以识别高送转股票而持有更多高送转股票。而当面临高送转投资机会时,基金经理在投资组合中持有存在关系的股票显著多于不存在关系的股票。这一定程度上排除了基金经理因为自身的研究而投资高送转股票的解释。其次本文研究了基金经理变更前后持有有关系股票的情况。在基金经理发生变更前后,无论新旧基金经理由于信息优势的存在都持有更多与自身存在关系的股票。最后基金经理持有有关系的股票的最终目的是获得更高收益,本文发现当盈余公告等重要信息发布时,基金经理在有关系股票上获得显著更大的累计超额收益。
(2)对于基金经理和卖方分析师之间的社会网络,本文研究的是以共同的券商工作背景为纽带形成的社会网络。如果基金经理曾经在某个券商工作过,基金经理与这个券商的分析师具有共同的工作背景,我们就称基金经理所管理的基金是这个券商的关系型基金。我们发现对于同一券商的分析师持同一评级的股票,关系型基金增持股票构成的投资组合的收益显著高于关系型基金减持股票构成的投资组合,与此同时无关系基金增持股票构成的投资组合与减持股票构成的投资组合的收益无显著差异。这说明关系型基金对这些评级股票的交易存在信息含量。另外我们分析了关系型基金自身的增持组合和减持组合的收益情况,发现这两个收益无显著差异,这说明关系型基金自身的交易行为并没有信息含量,这进一步表明关系型基金经理从券商分析师处获得了私有信息,才使得对评级股票的交易存在信息含量。
(3)对于基金经理之间的社会网络,本文研究的是以共同的券商工作背景为纽带形成的社会网络。本文发现当社会网络中的某些基金经理改变交易行为和持仓行为时,它对社会网络中的基金经理的影响要大于对不在社会网络中的基金经理的影响。换句话说,社会网络中基金经理的交易行为和持仓行为更容易相互影响。这一结论在改变样本股票、样本时间区间和基金管理公司所在城市的情况下仍然成立。这表明即使基金经理位于同一城市,也只有社会网络中的基金经理更容易因为相互之间的信息交流而在交易和持仓行为上相互影响。
本文的主要创新之处体现在,以前的文献主要考察上市公司信息从上市公司直接流向基金经理的情形,本文考察了上市公司信息通过卖方分析师间接流向基金经理的情形;以前的文献并没有给出信息在基金经理之间的社会网络中扩散的直接证据,而本文给出了直接证据。这些拓展了社会网络对基金交易行为的相关研究。另外,就我们所知,国内没有研究机构投资者社会网络对交易行为影响的文献。本文从社会网络这个新的视角研究了基金交易行为的影响因素,这为国内基金交易行为的相关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值得一提的是,我国特殊的文化背景使得本文具有特别的意义。“关系”是中国文化和社会的重要元素之一,人们对“关系”的依赖体现在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那么,在资本市场中关系的作用体现在哪里?寻求这一问题的答案对于监管者和投资者都非常重要。对于监管者来说,法律、法规及政策的制定特别是执行的过程会受到“关系”的影响,这对于政策的效果至关重要。对于投资者来说,了解关系对于投资决策、公司治理等的影响,有助于理解中国文化背景下投资者互动过程对资产价格的影响,从而可以选取更加合适的投资策略。尽管寻求这一问题的答案是有趣而且重要的研究,但是目前来说这方面的研究比较缺乏。社会网络是关系的结构体现,本文通过基金经理社会网络的研究有助于理解现实生活中投资者如何借助关系获取信息,为今后进一步探讨“关系”对于资本市场的影响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