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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认为贝克特通过小说三部曲集中探讨了语言困境与(人)存在状态的关系,只有深入讨论贝克特作品中的语言观才可能真正揭示其作品中荒诞、虚空感的根源。因此本文以时间为线索,梳理贝克特语言观的发展变化历程,并据此为基调分析小说三部曲的文本,以期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在论文结构上,本文分为四个部分:分别讨论贝克特语言观的发展历程、消解叙事的小说、自我叙述的解体、由言说到沉默。 首先,以时间为线索,笔者对贝克特撰写的几篇艺术评论加以整理、分析,力图清晰展现其对语言(表现能力)关注的发展变化及这种思考所带来的影响。上世纪三十年代对毛特纳语言哲学思想的吸收恰好与古希腊哲学中原子论者“虚空”的真实观念结为一体,使贝克特确定了其中后期的艺术表现对象和形式手法。在这其中,语言的隐语本质是贝克特小说三部曲这一“荒诞世界”的源点,笔者就其哲学根源和贝克特如何表现语言困境做出恰当探讨,为下文进一步论述明确了方向。 其次,为展现小说三部曲中“故事”——创作传统所明确的主题——如何被颠覆,笔者分别从无法再现的故事、虚假的讲述和“玩”故事三个方面对作品本身展开分析。笔者认为,由于语言困境,贝克特根本无意创作出所谓“真实可信”的故事,相反故事的“无效”表现则成为贝克特艺术创作的主张和归旨。这种展现历程在小说三部曲中是逐步深化的,从《莫洛伊》中有意采取“倒叙”手法,虽然保有了主线的框架但并不满足还原故事的“原有”面貌;到《马龙之死》完全不顾创作习惯的要求,“玩”故事让语言自行游戏,叙述者则希望放弃叙事权利,获得“死亡”的宁静;《无法命名的人》中只有零星出现的情节残片,对传统小说形式的颠覆是层层深入的。 再次,虽然“故事”的传统地位被颠覆,无法成为小说所描写的真正主题,但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却一直伴随着词语永远存在着。然而当语言无法敲开外部世界的大门时,“我”同样发现无法退回到自认为的内部世界,一个确然性而且可被洞悉的“自我”同样不在语言之河中,于是《无法命名的人》陷于对“自我”的寻找中无法自拔,而其结局只能是永无停歇的“自我”意识解体。 最后,笔者认为小说三部曲在形式和内容上紧密结合。虽然隐喻的语言无法表现故事,更不能寻找到“我”,这一困境囚禁了人类,使之变得“无知”与“无力”,但正是这种困境指明了人类存在的方式。并且由于贝克特小说中的“沉默之子”不停的言说却不让任何确定性的事件呈现,语言游戏摧毁了自己,当众声鼎沸、彼此持续不断对立之时,小说三部曲从言说趋近了沉默,表现了那无法表现的对象,作品形式试验与内容上对人类存在境遇的探索达到了有机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