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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生活美学的研究近年来在中西方学界兴起。在此背景下,如何找到生活美学的中国问题,突显生活美学的中国话语与本土经验,同时又使中国学者对于生活美学的研究能够具有普遍性的理论价值,为生活美学的理论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等等就成为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这时我们不妨将目光投向中国古代,其丰富的生活美学资源正有待于我们的积极开掘。而明清作为中国古代生活美学的高峰期,以往学者又多集中关注李渔的《闲情偶寄》,文震亨的《长物志》中所蕴藏的生活美学资源未得到应有的足够重视。本文试通过对《长物志》生活美学的研究,展现以文震亨为代表的晚明文人独特的日常生活审美趣尚以及晚明社会的文化景观,同时使其参与生活美学的理论建构,并为当代人的审美化生存提供重要的借鉴和启示,从而彰显生活美学的中国智慧与中国贡献,推进美学研究中对日常生活这一源头活水的深入采撷。《长物志》的生活美学指的是文震亨在其所著的《长物志》中,将审美作为一种自觉的生活意识与生活方式,建构起日常生活的审美之维,从而超越凡俗的日常生活而实现精神的自由与升华。《长物志》生活美学的生成绝非偶然,而是多重背景合力作用的结果:它既受到晚明江南地域环境的影响,又受到晚明文人生活美学兴起的促动,还受到苏州文氏家族的熏陶。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展开了丰富的日常生活审美实践。他一是创构出自然的、如画的、专属文人的和可作景点的这四种生活情境,营造了恬淡雅致、包蕴文人情趣与性灵的审美世界,这亦是对日常生活的一种陌生化;二是以用物、品物、感物、玩物的方式对生活之物进行审美观照,将平凡的生活之物纳入了审美的脉络;三是对日常生活的细节进行审美经营,将日常生活细腻化和精致化,这又特别体现在他对插花和饮茶细节的审美经营上。正是通过上述三个方面,文震亨在日常生活中获得了审美愉悦,从而改造和完善了日常生活,提升了生活的品质。《长物志》的生活美学具有指向自我与指向社会的双重功能指向。指向自我即服务于文震亨对理想生活的表达和对其自我形象的建构,指向社会即完成对社会生活风尚的批判与引领,以及对社会身份的区隔与认同。同时,功能指向又有其复杂性。《长物志》的生活美学能够参与生活美学的理论建构。从《长物志》的生活美学中可提炼、归纳和总结出三个生活美学的核心理论问题,即日常生活中的审美对象、日常生活中的审美经验以及生活与艺术的关系。日常生活审美对象的类型可以包括生活之物、生活环境和生活之事,这又关涉生活美学的体系架构。日常生活审美经验在方式上可以包括静观式、全身心介入式和认知式,在特征上则表现为“日常”与“非日常”的统一。生活美学中的“艺术”具有多义性,能够真正实现与生活的融合。哲学和历史意义上的“艺术终结”之后,艺术的潜能可在生活的世界里展开,艺术的价值可交由生活来检视和确证。《长物志》的生活美学还与当代人的审美化生存具有衔接点和可对话性。是《长物志》的生活美学能够对当代“日常生活审美化”的一些弊端进行纠偏补弊,成为当代“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另一可行性选择;二是“长物志”成为家居品牌的个案有助于实现审美与消费的良性互动,体现出《长物志》生活美学的审美经济效能;三是《长物志》的生活美学启示我们可从培养日常生活的审美态度、提升日常生活的审美趣味和臻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境界入手,打造出生活的品位与格调,从而优化自我与他人的生存状态。《长物志》的生活美学绝非仅仅是一个17世纪晚明中国的生活美学个案和文震亨个体性的生活美学,它在跨文化的视阈中展现了一种东方式的生活意识、情趣与智慧,也为我们当代人提供了一种生活美学的样态,并有助于推动当代美学学科的建设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