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国民办高等教育从规模扩张向内涵发展的转型,如何在竞争日趋激烈的市场中和外部制度力量作用下赢得发展空间,就成为民办高校关注的一个现实问题,其中特色办学是重要的发展出路。本研究以我国某民办高校——PIC学院为研究案例,以局外人身份通过为期一个月的田野调查,访谈了学校中的关键人物,对该校特色办学产生和演变的过程进行历史回溯,较为真实地展现了该校在高等教育领域的从属空间中以特色求生存和发展的历程。　　从新老制度理论的视角出发,通过研究验证了这样一条规律:组织的发展有其自身独特的价值诉求,它的发展受到外部制度空间与内部要素特征的共同作用,一方面,制度空间为特色办学提供制度性框架,影响着特色的演进路径,这是组织特色形成和发展的外因;另一方面,随着制度空间变化形成的组织不同行动逻辑及其相互关系在组织内部为特色的演进提供动力,在特定的制度空间下,组织内部力量相互作用构成了特色形成和发展的内因。结合案例学校的经验资料分析,本研究的基本结论如下:　　在民办教育制度环境发展初期,不稳定的制度空间尚未形成制度化的合法性规范,这不仅表现在这一时期的相关政策以对民办高等教育定性和正名为主,而且对民办学校的管理也主要停留在制度层次的规范与方向性的指导方面。随着民办教育管理权力从中央政府向地方政府的转移,地方政府在自由裁量权下,更加鼓励公办二级学院的发展,纯民办高校则处于高等教育系统的从属地位。这样的特点决定了制度力量较少介入学校的内部运行,为学校的特色形成提供条件。因此,建立于这一时期的PIC学院对外部环境的适应,与学校发展特色的实践上是在不同层次上进行的,学校对于某种新制度的采纳,是出于其特殊的需要与理性选择。PIC学院办学者依据对时尚行业市场的敏锐反应和自身独特的教育理念,通过专业设置、教育资源引进、校园建设和发展模式创新等手段形成了与众不同的学校特色。以办学者为核心的“老板”逻辑保证了学校特色明确的发展目标,处于从属地位的管理层“效率”逻辑与技术层“集体”逻辑则为特色的有效地实施提供保障。在外部环境干扰和组织自身规模都相对较小的条件下,这三者在本质上是统一的,即后两者在集中权威下贯彻执行制度层的意愿,形成统一的组织行动逻辑。　　随着民办高校等教育的发展成熟,制度空间中的合法性规范力量不断强化,以公办高校为标准的评估要求对以特色求发展的PIC学院而言,构成了强力的制约,学校特色发展的外部制度空间不断缩小和结构化,不仅表现在指标的统一化和数量化,而且也开始深入到学校的办学过程中。具有一定强制性特点的外部趋同压力改变了学校内部原有的统一行动逻辑,使其呈现利益分散、甚至相互冲突的特点。制度层尽力在学校特色与合规之间保持平衡,一方面进行按照制度环境要求扩大规模,进行管理结构分权化改革,另一方面又以“校董合一”身份将资源分配权力集中,并直接深入教学基层。这样的“平衡逻辑”带来学校内部利益主体的多元化,管理层以权力为中心,形成不同的利益团体,与制度层和技术层在资源分配权力、教学管理权限等方面产生矛盾,技术层以不同类型的专业价值为中心,在发展和深化学校特色的途径和方式上出现分歧。组织分散的行动逻辑给学校特色的发展带来阻力,甚至出现了偏离学校特色的趋势。　　本研究案例中不同行动者在特色实践过程中的行动逻辑是对我国民办高校生存环境的真实反映。一方面来自环境中制度与资源的传统拉力造成民办高校发展的组织趋同,另一方面组织内部利益分散和基础薄弱的助推力造成民办高校发展的组织离散。这样的矛盾在组织内部的不同层次得到反映和体现,致使最初依靠外形特色赢得生存空间的民办高校在进一步发展和深化特色制度的过程中,却遭遇了内外力作用下难以向特色之神转化的尴尬,即难以成为组织成员共享的价值规范与信仰,从而陷入特色发展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