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人就是在国家共同体中,多数人相比较,具有不同文化特征的群体及其成员。此处的文化特征包括语言、宗教、习俗,实质是价值观的实践,蕴含、浸润在生活方式之中。“少数人”与“多数人”的区别不仅在于二者的文化特征、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差异,更在于它们在国家公共领域被反映、被容纳、被推行程度的截然不同。基于此,国家应采取各种补偿性措施,对少数人予以差别对待,使得他们能够守护、传承和发展自己的独特文化。对于国家的此种义务,相关的国际人权公约和文化均有规定。少数人差别权利是少数人“享有自己文化的权利”,实质是一种文化诉求而非政治诉求。之所以将特别保护少数人的权利称为“差别权利”,是因为这种称呼不仅能体现此种权利的性质即“差别性”,包括其与公民基本权利的“差别”、不同类型少数人权利诉求的“差别”、权利实施路径的“差别”,更能反映少数人权利设置的目的以及达到目的的方式。一言蔽之,设置少数人权利的目的就是为了包容文化之间的差异,尊重文化的多样性,而不是一味地追求文化的统一。“差别”既是特征,也是目的,更是达到目的的方式。本文共分为五个部分,分别探讨了分少数人差别权利问题的缘起、少数人的界定、少数人差别权利的涵义和性质、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哲学基础以及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实践。第一章少数人差别权利问题的缘起该章讨论了少数人差别权利问题的缘起,以加拿大为对象,分别从原罪论、国际人权公约的变迁以及多元文化主义政策三个角度进行了分析,认为确立少数人差别权利既是出于对少数人历史上所遭受的长期不公正待遇进行弥补的一种原罪心理,也是国际人权领域对其早期漠视少数人额外文化诉求、不认可少数人差别待遇进行反思的结果。同时,国家采取的多元文化主义政策对于少数人差别权利问题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多元文化主义对不同文化平等价值的承认、对不同文化之间差异的维护以及对个体差异文化身份的承认等为少数人差别权利的确立奠定了基础。第二章少数人的界定该章讨论了少数人的界定问题,着重分析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27条关于“少数人”的规定,认为公约用以界定“少数人”的三个因素即“种族”、“语言”和“宗教信仰”都集中在一个关键性因素——“文化差异”上,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认为文化识别方是界定少数人的工具进路。“少数人”就是指在国家共同体内,在文化识别下,因种族、语言、信仰等因素而在文化形态上具有与多数人不同文化特征的群体及其成员,包括少数民族、族裔、移民和外籍劳工。文化识别之所以成为界定少数人的进路,就在于文化对于个体具有不可取代的价值,能满足个体完整自我认同的需要。体现在：个体形成完整自我的道德能力来源于文化；个体认同完整自我的价值观念来源于其既定文化；认同完整自我所需要的自尊离不开个体所属的文化。文化识别中“文化”是指价值观的实践,蕴含在生活方式之中,通过语言、信仰、习俗等展现。文化与文化之间不存在优劣之分,甚至不可公度。与民族识别相比,文化识别体现了更多的宽容和尊重,对其他文化以及浸润于其中的个体的宽容和尊重。第三章何谓少数人的差别权利?该章从分析《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27条出发,认为该条规定了文化上的少数人“享有自己文化的权利”,这构成了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基本框架,即少数人差别权利是定位于一种要求国家履行各种积极义务,以满足少数文化群体的成员能够实际地享有自己文化的权利,是一种由特殊主体——少数人享有的、具有特殊内容即享有自己文化的特殊人权,实质是在公民基本权利之外通过宪法或特别法律规定的、以包容文化差异和尊重文化多样性为目的、通过差别待遇行使的特别权利。本章还论证了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差别性所在,认为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差别性首先体现在其与公民基本权利的差别,二者在权利产生的背景、主体和实现路径上存在着截然差别；其次,少数人差别权利还体现在少数人之间权利诉求的差别上。不同的文化少数人群体由于各自的具体文化困境不同,自然产生不同的文化诉求,表现为同为一国家共同体的少数群体及成员,其所倚重的少数人差别权利的类型和内容存在很大的差别。再次,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差别性还体现在权利的实施路径上的差别,即便属于同一国家享有相同权利类型的少数人,其在实现路径上也可能由于各自不同的历史境遇、现实需求和条件而寻求不同的路径来满足自己的文化诉求。在厘清少数人差别权利的概念后,本章还分析少数人差别权利与公民基本权利以及同一国家认同的关系问题,认为在少数人差别权利与公民基本权利的关系上,前者是后者的补充,在特定时候又形成对后者一定的约束；后者则是前者的维度。在少数人差别权利与国家同一认同的关系上则表现为少数人差别权利是在同一国家认同下的前提下,同一国家认同对于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实现具有保障作用,而少数人差别权利能促进国家认同。该章最后部分还讨论了少数人差别权利与回归过去的问题,认为少数人差别权利的确定并不意味着回归过去,尤其是归回到部分少数人所主张的所谓国家与国家的状态。深究起来,少数人差别权利应该是一条中间道路的选择。第四章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哲学基础该章是本文的重点之一,分别从平等承认、包容差异的平等观、文化多样性、以及如何通过承认个体差异的文化身份来弥补西方现代宪政主义的硬伤等方面论证了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哲学基础。该章第一部分分析了平等承认、包容差异的平等观和文化多样性作为确立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哲学基础问题。认为鉴于他人承认对于个体识别完整自我的影响,处于社会之中的个体对自身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被个其他个体、群体、国家等的“承认”所左右,个体所形成的对自身特定的“识别”是“承认”的一种基本反映。因此,为了个体对完整自我的识别不至于扭曲和错误,“承认”应该是一种“平等承认”,这其中就包含承认少数人的文化与多数人的文化一样,都具有不可取代的平等价值。又因平等承认的首要标准是承认个体有如其所愿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倘若少数人就想选择生活在自己的文化之中,那么这种选择也应被纳入“平等承认”的内容。此外,对少数人做出的生活在自己文化之中的选择的平等承认还涉及到公共资源的平等利用,即文化上的少数人也有权利用公共资源来表明自己的文化识别,守护、传承和发展自己的独特文化。另外,该章还通过加拿大联邦政府的《白皮书》和印第安人《不仅仅是公民》之间的分歧来比较了同等待遇的平等观和包容差异的平等观,认为如果将人的情感平等、理性平等两个假设前提置入文化识别内,考量其中的文化因素,那么在面对具有差异文化的少数人时,包容差异的平等观比同等待遇的平等观更有可能接近甚至实现平等。第一部分的最后则论证了文化多样性问题,认为文化多样性是人类生活的真实图景,其保障了人类生活中一条条可能通向幸福的道路不被阻塞,少数人差别权利能维护和造就这种文化多样性,此亦成为其哲学基础之一该章第二部份和第三部分剖析了西方现代宪政主义的一个硬伤即否认个体文化身份和排斥文化多样性的问题。体现在：首先关于权力和权利主体的核心概念排斥了文化的多样性,具体是指“人民”和“公民”,这两个概念和平等、权利、法治等其他概念的组合以及运用。其次,现代宪政主义以进步为由,限制了宪法对不同文化的习俗、风俗和习惯的承认。弥补现代宪政主义否认个体文化身份和排斥文化多样性硬伤的路径之一就在于承认个体是公民身份和文化身份的同一,承认少数人的差别性公民身份,通过公民基本权利之外的差别待遇来满足少数人的额外文化诉求,即确立少数人差别权利。第五章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实践该章探讨了少数人差别权利的实践。其中权利类型包括少数人差别自治权利、差别语言权利、差别习俗权利、少数人群体代表权利以及少数人融入帮助权等。在少数人差别自治权中,着重探讨了差别自治权的模式,包括“市政府”模式、“公共政府”模式以及“三边联邦”模式等。在少数人差别自治权利与司法审查的关系上,认为差别自治权利受到是否合乎宪法的司法审查是趋势,但关键是如何在维护少数人独特文化特征与贯彻宪法方面找到一个平衡点。此外,以加拿大最高法院就魁北克分离事件所做的宪法裁决为例证,说明了差别自治权是少数人自决权的归宿。在少数人差别习俗权利方面,论证了少数人差别习俗权利的理由、少数人习俗权利的“习俗”涵义和范围,包括确立共同体道德的习俗,维持生活模式的习俗、维持和体现独特文化传统的习俗等,还探讨了少数人习俗权利的维度,包括与公民基本权利的关系等。在少数人差别语言权利方面,着重探讨了语言平等与语言自由的内容,认为不同的少数人在语言的自由方面有差异,并论证了少数人语言与官方语言地位的关系等。关于少数人群体代表权利问题,着重研究了群体代表权利的法理基础以及在群体代表权利实践中的尝试等。该章最后一部分是关于少数人的融入帮助权方面,探讨了融入帮助权的涵义,以及融入帮助权的构成,包括少数人配额分配制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