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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时英的小说在叙事层面具有鲜明的先锋特质。本文将从穆氏小说在叙事视角、叙事文体、叙事语言三个层面所进行的实验性尝试出发,发现穆时英在主体观、思维观、价值观等方面发生的现代性精神嬗变。首先,穆时英小说的叙事视角发生了转变。在书写都市的过程中,穆氏的小说从限制性的定点视角转向了超越性的散点视角。这使得他在观照都市时,不仅能够自由地出乎内外,又能够轻松地游移转换,从而使都市在其笔下呈现出立体、多声的混沌状态。叙事视角的转变,改变了主体在认识活动中的单向性,使文本能够统摄话语场中的多元、异质、不可调和的取向,进而以视角主义的立场,在多元维度中认识世界,避免了认识论中的独断主义,因此获得了一种认识世界的全新方式,得以在多元主体的交互性中,重构了主体的内涵。其次,穆时英小说的叙事文体发生了变异。小说通过情节的淡化与文体的互渗,通过与日常文体及电影、音乐等其他艺术门类的兼类互涉,具备了抒情化、影像化的多元话语倾向。这种文体变异,改变了叙事的线性和方向性,切断了叙事赖以建构意义的叙事链条,从而打破中国传统叙事和西方经典叙事中的文学成规,挑战了元叙事的合法性。对元叙事的质疑,从根本上是对理性的质疑,它颠覆了“因果律”,颠覆了“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因而显示了一种思维观念转变的倾向。最后,穆时英小说通过反常化语言实验割断了叙事的语句链,其小说的语句依靠潜意识作为组合法则;语词被罗列、重叠、反复,并发生符号化变形;互相悖反的语言并置,形成矛盾性张力,篇际间的互文,扩大了语言的阐释空间。这种反常化语言实验在言语层面突破了五四文学语言传统,在语言层面颠覆了叙事语言的深层语法结构,因此它实质上是一种语言游戏。语言游戏从根本上意味着价值观念的转变,它解构了逻各斯中心主义。由此,价值不再是形而上的在场,语言不再是言说某种思想、某种价值的载体。相反,意义的生成、价值的建构正是在语言游戏之中才得以完成。叙事视角的转换、叙事文体的变异、叙事语言的颠覆所带来的主体观、思维观、价值观等诸多方面的变化,导向了一种言说意义的全新模式,在现代性语境下重构中国文学的精神品质,具有显著的先锋性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