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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是蜚声世界文坛的文学大师。他以故乡美国南方的奥斯福镇为原型创作的“约克纳帕塌法世系”小说,不仅为自己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天地,也为后人了解美国南方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和文化积蓄。
美国南方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带,曾一度建立起了辉煌的南方文化。然而,19世纪60年代美国南北战争的爆发,却摧毁了南方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社会制度和精神信仰,并瓦解了南方原有的精神支撑。与此同时,北方资本主义工商势力和价值观念的汹涌入侵,又开始了南方的现代化进程。这突如其来的进程不可避免地充满着新旧势力和新旧观念的激烈冲突。福克纳20年代末到40年代初的小说就是以此为背景展开描述的。
这一时期的小说,以《喧哗与骚动》、《押沙龙,押沙龙!》、《去吧,摩西》、《我弥留之际》、《八月之光》、《纪念爱米莉的一朵玫瑰花》等为代表,主要讲述了康普生、麦卡斯林、萨德本等几大家族的兴衰史。在这些家庭中都存在着很不和谐的家庭关系,典型表现为种种畸形的父子关系,以及由此导致的整个家庭的萧条混乱。作家福克纳以家族中畸形的父子关系为切入口,向世人展示了古老南方传统文化的复杂与神秘、美丽与罪愆,揭示了种族主义的罪恶及其在后辈身上的延续。
作品中的父亲形象都具有鲜明突出的特点:要么自私麻木无视他人的存在,只顾沉湎于自己的世界任意放纵,漠视身为人父应承担的职责;要么就是凶狠专制的父权主义者,而且是狂热的清教徒,在家庭中处于完全控制和主宰的地位。父辈们在南方的土地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圈占土地,建立起蓄奴制,将黑奴视为私有财产进行买卖;他们崇尚种族主义制度,仇视和迫害黑人,即便是父子,在黑白血统的选择上都毫不退让,彼此残杀;他们可以随意霸占女奴,并进而霸占自己的亲生女儿,人性的堕落和道德的沦丧令人发指。父辈的道德缺失不仅造成了社会与家庭的混乱,也扭曲了儿孙们的人格,摧残了他们的人生。
面对父辈的种种罪孽和受到诅咒的南方,后辈们的命运坎坷悲凉。父辈的人生观、价值观对他们的成长产生了难以磨灭的负面影响,并由此导致了彼此之间扭曲畸形的关系。他们要么得不到家庭的关爱,在父权的压迫下痛苦终结一生;要么无法摆脱父辈罪恶所带来的心理阴影,在父辈构建的“心狱”里苦苦挣扎;要么不为父辈所接受和认可,甚至遭到仇视和迫害。儿子们在父亲意志的操控下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生存意志、生存能力,也失去了道德行为规范,所以或表现出无能、软弱,或做出疯狂举动。他们成了彻底的失败者。面对有罪的南方,福克纳倾其毕生精力都在探求救赎的道路。他在作品中塑造了许多生动感人的人物形象。他们或超越种族界限,将温暖和关爱奉献给所有需要关怀的人;或在认清人类所犯下的罪恶后,以回归自然的方式荡涤自身的心灵;或勇于面对现实,以自己的无私付出来自觉替父“还债”。通过塑造这些人物形象,作家为世人展示了人类美德和信仰的样板。然而,作家寄予希望最多的救赎之路,还是以《八月之光》中莉娜为子寻父为象征的人类宗教信仰的回归,即回归天父上帝的怀抱,以找回人类生存的依据,恢复人类生存的秩序。
福克纳以邮票般大小的故乡为模本,真实地描写了美国南方的历史进程,暴露了种族主义的种种罪恶,揭示了人类的生存困境。他为世人指出的光明之路,虽艰难却充满希望。这也许正是福克纳及其作品普遍而深远的意义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