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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论文的主要目标是从日常书写的角度重新理解书法。日常书写对于书法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是因为书法本质上就是一门从日常书写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艺术。因为日常书写的缘故,书法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才被牢牢地粘结在一起;同样因为日常书写,在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语境中,人们才愿意将书法奉为一种至高的艺术形式,才会将精神生活如此宽广的领域托付给它。因为日常书写,书法才真正成为一种具有着“极高明而道中庸”品格的艺术,成为传统文化核心和理想的载体。将作为日常书写的书法视为一种理想,这种信念背后有着中国哲学的深刻依据。实际上,中国崇尚自然之道的形而上学首先给予平凡性以优先的地位,而这就意味着赋予日常生活以优先权。有一个命题对于理解中国书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就是“书者,散也”。而“散”这个概念同样是中国哲学的一个核心范畴。对这个概念的追寻探索将使我们发现,中国书法竟是如何与一种“散’的哲学相通的,它又是如何关联于日常书写的。但任何对书法的追问都最终回到“书法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艺术”这个问题上,在这里,我们将书法重新理解为一门“姿势的诗学”。理解日常书写,就必须从语言文字的角度出发去理解书法,因为日常书写正是在使用语言文字的过程中的书法。书法所到达的深广度完全是由语言文字所保证的,中国文化恰恰赋予文字以神圣的地位,进而使书法成就为一种神圣和诗意的书写。那么,究竟什么是日常书写?它首先是书法对语言的依附。它是无意识的、非反思的、重复的、连续的,同时又是多样的、充满偶然性的。它逃离意识形态的全面管制,而且,它将书法的领域拓展至无名者的世界里。在日常书写与非日常书写的关系中,对书法的艺术自觉意识扮演了关键的角色,而这形成了书法与自觉意识的悖论关系:自觉程度越高,日常书写便越退居幕后,书法便越难重获自然。魏晋士人的那种灾祸式日常书写,呈现出书法的某种理想状态。而诸如涂抹现象和米芾尺牍中的那些笔墨游戏,都应放在日常书写的视野下被观照和解读。经过二十世纪的社会变革,书法进入后日常书写时代。但与此同时,在书法或与书法相关的艺术实践中却涌现了一批以日常书写为主题的作品,对这些作品的考察,同样是日常书写研究的应有之义。弥补书法与自然之间的裂缝,将是后日常书写时代的书法所面临的最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