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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代,“淮海”泛指扬州府八属与通州四邑,阮元编纂的《淮海英灵集》以及王豫、阮亨的《淮海英灵续集》是最为直观的证明。近年历史地理学者提出了“淮海文化圈”的概念,为这片文化地域的划属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 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化版图,淮海有着悠久的历史底蕴和深厚的人文传统。同为水乡泽国,淮海地区苍茫平远,异于江南,当地以“通壤”为主要文化特色,却又能自成一独立疆域。从董仲舒的“正谊明道”四字心诀流播此地时起,再到清代扬州学人大倡实学,千百年来,淮海熔铸着忠介亢直、雄奇俊伟的士风。从地域文学的角度来看,扬州府城人文底蕴深厚、经济交通优势鲜明,淮海以扬州府城为中心,以泰州、通州等其他大邑为辅翼,在清代形成了持久稳定的文学圈。其中诗人、诗学是最为活跃的部分。 在时间维度上,有清一代,淮海诗家辈出,代有闻人。明清鼎革之际,民族危机当头,不少仁人志士坚民族气节,甘心守志。由于地理位置的显要特殊,淮海境内各邑遗民诗人奔走呐喊尤为瞩目,如吴嘉纪与东淘诸子、范荃与北湖诗群,李氏与昭阳诗群,乃至陶季等游历诗人在清初遗民诗坛上留下了瑰玮卓绝的篇章。随着满清政权的逐步稳定,在周亮工、王士禛、孔尚任等风雅大吏的主盟下,不少淮海诗人与之交游甚密,进而有部分诗人逐渐步入仕途,最典型的是“江都二汪”、“维扬二妙”、以及名列“江左十五子”的缪沅、宫鸿历等新朝诗人。清代中叶,扬州经济复苏,随着盐业的繁富昌盛,盐商诗人群体逐渐引领淮海风骚。在盐商诗人的文酒风流影响之下,扬州本土的娱乐文化与文学相得益彰,清季扬州府城之文化由此达到顶峰,许多盐商亦是淮海诗人中的重要成员。乾嘉时期,扬州学派大放异彩,淮海各邑之学人富于文学创作,造诣不凡,如贾田祖、汪中、任大椿等经学硕儒,有论者认为,他们的创作昭示了由辞章向学问的重心转移,但从中依然可以读出对文学的坚守,成就最高的当属黄承吉的《梦陔堂诗》。 除此之外,清代淮海地区有着相当数量的诗学家族,若皋邑冒氏、宝应乔氏、通州范氏等皆其中佼佼者。文学家族中往往还涌现有大量出色的女性诗人,她们是亟待考察、归纳的重要对象。 《淮海英灵集》以及《续集》作为“存一地之诗”的地域性诗歌总集,在乡邦风土的诗性记忆、淮海一地的文学传承等各方面有着重要贡献,嘉庆间仕扬文人汪之选所辑的《淮海同声集》的内容涉及到大批宦游淮海的名士在当地的游历、咏景、怀古的创作现场,也可以从地名学上为“淮海”的划属提供进一步佐证。这几部以“淮海”命名的诗集有着鲜明的地方性景观与人文书写,值得我们重视。 整体而言,清代的淮海地区凭借襟江带海的地域优势,在通壤文化与当地崇古右文的人文传统、晚明泰州心斋之学的沾溉之下,形成了博雅、朴实并行的人文氛围以及诗学特色。从整体文学成就上看,淮海地区比之江南稍有不及,但足以紧随其后,成为清代地域文学自成疆域的一大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