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送东阳马生序》,现有“博士论文致谢”,“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有许多不容易”的过去叙事贯穿古今。在现象学中,过去的事件在质量上高于未来的事件,而接近自我的事件在质量上高于其他的事件。无论是演讲还是人物自传,取得成功的新中产阶级在“往事重现”时偏爱采取“艰苦”的叙事模式。当前的研究默认这样一个事实,即记忆与过往都是真实的。这是真实的吗?当然是的。但正如“人无法踏进同一条河流”,回忆也无法将过往倒录像带般逐一重现,这是认知心理学的观点。“记忆”相关研究指出,过去是现在的过去,所回忆的是回忆者愿意从岁月的长河中所拾起的,是一种主观真实。而选择什么不选择什么依据的是个人的参考框架。本文的研究对象为出生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家学子,笔者基于社会记忆理论,关注他们的成长叙事:他们在回顾往事的时候,叙事呈现什么样的特点?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故事以及为何如此?叙事既是本文的研究方法也与记忆有着强亲和性。本文发现,有两种叙事类型普遍存在于农家学子的叙述中,一类是从诉苦到不苦,一类是反复强调个人“出去”的志向。前一类叙事中,农家子弟基本倾向于强调生活之苦、个人处境之艰难以及“出去”的个人志向。但是他们在叙事的最后并没有谴责苦难,反而赋予积极评价;后一类中,他们强调过去自己不想当农民、改善生活、追求自由等追求,表达了他们对于流动的理解。农家学子的往事回顾是以当下为基础的,他们的叙事将过去之苦升华到“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的意义结构中,从而为自己找到一种身份的连续感,一种个人的深度,这使得个人努力奋斗的一切合法化,在过去与现在之间建立某种一致性,这种一致性是现在到过去的印记。同时,这种叙事反映了社会文化期待,是个体和社会文化的共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