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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审美问题的自觉关注是后现代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理论特征。这一审美自觉既是近现代西方哲学审美化的理论延续,也构成了西方哲学审美化的一个重要环节。本文从元哲学的视野出发,对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的缘起、谱系、运思理路及方法论立场进行了系统分析、梳理和概括,在此基础上,对其影响、意义和限度进行了评析。本文认为,后现代主义哲学对审美问题的关注,并非出于一时兴致,而是缘于深厚的文化背景、悠久的思想谱系以及独特的后现代语境。作为启蒙及现代性问题的理论表征,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是对审美现代性思潮的回应;作为西方哲学史的一环,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是近现代哲学审美自觉在后现代的延续。然而后现代主义哲学自身的独特性又决定了它并不是审美现代性思潮及近现代哲学审美化传统的简单延续,而是以更加自觉、更加鲜明、更加充分和更加令人瞩目的审美化姿态,将哲学推向了“泛美化”或“非哲学”。作为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典范的利奥塔、福柯、德勒兹、德里达、罗蒂等都对审美问题表现出了极大地热情与关注,其哲学运思以“泛美化”姿态呈现出来,由此构成了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的理论谱系。利奥塔将崇高视为现代性自我重写的工具,从而将“歧争”哲学扩展至艺术领域;福柯将个体主体化等同于个体审美化的生活实践,从而使哲学变成了一门生活艺术;德勒兹使哲学与电影跨越边界进行连接,从而创造出了能够把握先验经验主义生命之流的“时间-影像”;德里达拆除了哲学与文学之间的对立,从而将解构哲学视为以“延异”为原则的书写实践或文学创作;罗蒂借助于想象力和同情心协调新实用主义与新尼采主义,从而将“自由主义的反讽主义乌托邦”构筑在小说中。在后现代主义哲学家风格迥异的审美话语背后,隐藏着相同的运思理路,即以取消对立,模糊界限,即此即彼的思维方式,来重建理性与感性、哲学与文学、艺术、批判与建构之间的关系。而这一相同的运思理路,乃是基于相同的方法论立场,即秉承多元主义、平等对话和自由连接的非-逻辑方法的立场,坚持对不同视角、要素的认可,积极跨越学科的边界,努力实现理性与感性、哲学与文学、艺术之间的平等对话与自由联姻。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以哈贝马斯为首的众多思想家对后现代主义哲学的泛美化姿态展开了激烈的批判,认为其导致了哲学的终结、经典的摧毁、价值的虚无与行动的困境。面对这些质疑与指责,后现代主义哲学家们给予了强有力而极富教益的回应。正是在质疑与回应的交锋中,泛美化的后现代主义哲学的合法性问题得到了进一步确证。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对当代哲学话语的重构产生了重要影响。美国的舒斯特曼、法国的朗西埃、德国的韦尔施等当代举足轻重的哲学家,以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话语为起点,分别创造了“身体美学”、“政治美学”和“重构美学”,将哲学建构为以身体为核心的生活艺术、对可感性进行再分配的审美异托邦、超越美学的美学,不仅进一步确证了泛美化的后现代主义哲学的合法性,而且将其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具有重要的哲学观意义。这一自觉更新了传统哲学的主题,将哲学思考的对象由纯粹的理性认知扩展至感性体验领域,赋予哲学以新的理论内涵;它拓展了传统哲学的学科边界,将哲学的视野由“严格的科学”延伸至文学、艺术等非哲学学科,为哲学学科的发展打开了更为广阔的文化空间;它改变了传统哲学的书写方式,以文学、艺术等非哲学的方式来达至哲学,实现了哲学形式和哲学进路的多样化;它变革了传统哲学的范式,将哲学由追求抽象意义和理论论证的理论哲学,转变为改造个体生命与生活世界的极富生命活力的文化哲学。尽管后现代主义哲学审美自觉对传统哲学进行了全方位的审美改造,引发了一系列重要的哲学变革,然而后现代主义哲学抹杀哲学和文学、艺术界限,使哲学泛美化的做法仍需要做进一步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