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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浪漫主义诗歌杰出的代表,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Wordsworth,1770—1850)的作品一直广受评论界注目。
总的说来,华兹华斯作品的悲剧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诗人作品大量描绘人类的悲剧性经历和经验。华氏对于悲剧性的理解,不仅仅拘囿于流离失所遗弃死亡等悲剧性经历的描绘,也体现在对于人生所历、生命所感的一种悲剧性体味。自然万物引起人的思索,升华人的苦难,悲剧性的经历成为个人思想的背景和成长的养料,亦提升着人类整体对于苦难本身的认知程度。
二,从表现对象和叙述内容方面,拓宽了诗歌悲剧性材质的构成范围。普通人的生活事件,普通人的语言方式,普通人的性格和感情历程被写入诗歌,成为塑造悲剧和悲剧主人公的材料;同时,往往避开重大题材,选择微乎其微的生活事件,但在很多诗篇里,使一个平凡的故事具有了悲剧的庄严性。
三,华兹华斯诗歌的形式(在语言、情节、画面营造、意象运用等方面)是抒情性的,却体现出了悲剧的崇高感。华兹华斯用一种从普通谈话用语中挑选出来的语言写诗,如省俭、准确的语言和不动声色的叙述方式;叙述中模糊时空事件,既缺乏典型的时间空间概念和对时空本身的标示,也缺乏具体的时间地点对事件的标注意义;以画面暗示诗意的内涵,对画面的整体塑造比直接述说更有力地提升了诗歌的庄严感;用简明的意象填充故事的细节,或者对应人物的遭遇及心理变化。
四,从诗歌营造的气度、庄严感、人类悲剧性经验的深刻程度方面,华氏的诗歌不仅超越了同时代一般抒情诗的浅薄格调,也超越了诗人自身的思想局限。他能将人类个体的不幸提升到人间生活普遍状况这一高度,而不流于报告文学式对苦难事实的简单纪录或陶醉于表达自我、进行说教,降低诗歌本身的品质。
作为浪漫主义诗歌的重镇,华兹华斯和其他重要的浪漫主义诗人一样,视意象为重要的表现手法,在具体的创作实践中,华兹华斯以众多悲哀的、感伤的、凄苦的、凝重的意象,构建了一个内涵丰富的诗歌世界。在《荆树》一诗中,意象在诗歌意境、诗意氛围营造方面的作用主要是通过以下几个方面达成的:(1)意象的重复:诗人紧紧抓住同一词汇同一语句以增强某一质感,同样的词句在重复中获得了意义的递进和含蓄的铺垫效果;而除了诗歌的描述对象,诗歌的叙述者这一形象,同样在语句的复沓行进中提升着诗歌的悬念和诗意效果;(2)意象间的相互作用与关联:以一种事物隐喻另一种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两面同时呈现形成对照;(3)意象含义的引申:通过一系列意象的渲染、叠加,也通过想象力的升华,意象的含义逐渐变得复杂和多元化,意象的指向性变得含混,但也使诗歌更富有诗意和表现力。
除了营造作品本身氛围和提升诗作的审美效果,意象还参与了诗歌结构的建立。其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首先,意象与其他成分互相穿插、提升、补充,提高了诗歌的整体效果,使诗歌结构更为充足、坚实和完整。即意象与其他成分往往是交错穿插,相互提升和补充的:评价性文字将意象置于“象征系统”(asystem of symbols)之中,意象则强化了诗歌中的评论,给予它们说服力。意象引导诗歌的发展,而评价语言则是这一事实的表征。其次,意象是诗歌发展的动力、动因,直接参与诗歌结构的建立。即意象不仅仅是一种证明诗歌可以用抽象的词语说话的装饰性方法,当某一诗歌围绕一个或几个中心意象展开时,意象部分就是此诗真正的中心,直接带动着整首诗的发展。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华兹华斯不仅仅认为诗歌涵盖一切、容纳一切,而且试图在诗歌中重新创建一个“自然”,包纳他个人的理想和对世界的想象。关于诗人对自然的看法,随着成长中对生命苦难与欢乐认知的加深,诗人对自然的感觉越来越密切地关联于“永在的人性悲曲”("The still,sad music of humanity"),以及一个灵魂的意识与所有事物——天空、海洋、绿地,还有人类的精神——合为一体。纵观华氏作品不难发现,华兹华斯衡量诗歌价值的最重要的标准是“自然”,但他所说的自然则有着三重原始主义涵义:(1)自然是人性的最小公分母。主要体现为受到自然陶冶的人性和在自然的怀抱中成长的人。(2)自然最可信地表现在“按照自然”生活(也就是说,处于原始的文化环境,尤其是乡野环境中)的人身上。作为“自然人”的他们,有的完全没有受到城市文明的玷污,有的虽然毁于文明的侵袭,却仍旧保持着自然之子的本色,付出生命,却受到祝福。(3)自然主要包括质朴的思想感情以及用语言表达情感时那种自然的、“不做作的”方式。即情感的流露必须顺乎自然,既不故意使用日常用语去表达情感,也不故意扭曲语言手段以获得诗的效果。为此华兹华斯采用了多种能够自然地表达情感的诗体,如无韵体(Blank Verse)、歌谣体(Ballad)以及十四行诗(Sonnet)等。
华氏试图矫正早期那种使诗歌“艺术”公式化、僵硬化的做法,因而强调相对的因素“自然”,这种理论是这位伟大的有独创精神的英语诗人所使用的有效假设,并指导了他具体的诗歌实践。他的大自然的想象可能是一种幻想,但在记下这种想象时,他深入人类天性的隐秘的角落,探索诸多的体验。这些涉及情感的、悲剧式的诗歌,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诗人自身思想的限制,也超越了铸造它们的时代,富含着超越历史时段、不受制于历史语境的价值——就像所有伟大的诗歌一样,它们的黄金品质成就了诗人在文学传统中的崇高声望,并且给予了文学批评在艺术形式、表现题材、精神内涵等诸多方面的讨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