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中国的法律传播,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除了正统的官方传播法律的途径外,民众有大量的渠道汲取法律知识与法律理念。报应故事作为在民间广泛流传的文学形式,由于其独特的因果报偿结构,使得其成为法律理念与法律规则传播的主要形式之一。通过对这一类材料的梳理、考察与阐释,我们不但可以解读出其对于法律传播的影响和帮助,更可以进一步掌握中国古代社会推进法律内化的行为模式,进而对当今的法治社会建设提供帮助。本文首先将报应故事及其相关的概念进行辨析,明确定义报应、报应观念以及报应故事三者之间的关系。报应本质上是一种因果关系,这种因果关系就是善恶性质相同的行为与结果之间的逻辑必然性。报应观念是指报应这种逻辑关系与某种价值理念结合后形成的一种被民众所接受的观念。而报应故事则是报应观念的具体体现。本文具体讨论报应故事与法律以及法律传播的关系。值得强调的是本文所讨论的中国古代法律主要指刑事法。报应故事与法律有相同法的价值基础,随着社会的发展与法律相互影响,逐渐成为民众心中重要的法律观念。报应故事本身就是法律的载体,随着报应故事的流传,相应的法律规则与法律观念在民众中传播开来。本文以“对民”和“对官”两条传播路径为线索,具体分析了报应故事所传播的法律内容。一方面,在“对民”这一角度上,报应故事首先描述了大量违反法律禁止性行为可能引起的报应,直接对民众的行为加以规范。其次,在刑罚报应故事中蕴含着大量具体的法律规范,这些基本法律规范直接通过报应故事的流传而广泛传播。最后,报应故事蕴含着法律的价值与理念,其传播进一步促使法律理念深入人心。另一方面,在“对官”这一角度上,报应故事主要传播了司法理念。它不仅为古代官员保守官德提供了内在动力,其作用更集中表现在对司法实践的影响上,无论是查清案情消弭冤狱,还是依法裁断,甚至慎刑、赦宥、息讼等审判理念,无一不受到来自报应故事的重要影响。最后本文分析了报应故事传播法律的实际效果,即对于中国古代法律内化的实质性帮助。法律内化是一种接受认同法律并将其作为我们的行为准则和依据,并且自愿去遵守、维护法律的社会状态。一方面,报应故事为法律内化提供了工具合理性的动机以及价值合理性的动机,在报应故事中违反法律或不按照法律所倡导的理念行动必然是会遭受报应的,报应故事就体现了民众最朴素的善恶价值观念,同时与法律所表述的善恶观念是一致的。另一方面,报应故事为法律的内化提供了媒介,报应故事中的阴司法律与世俗法律具有高度一致性,在世俗法律与阴间法律两个角度共同作用下,其所倡导的法律理念逐渐成为民众行为的信条,使得法律内化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