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复仇的表现是文学的一个古老的母题。在封建文化的箝制与规约下，其意义日渐框定于伦理一元的单极状态。随着时代的变化，话语背景的转换、审美价值的新创，现代文学中复仇母题的表现呈现出一种丰富广阔、多元深化的态势。 本文试图对现代文学中的复仇母题予以一种整体性的观照。本文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现代文学母复仇母题的简明溯源。第二部分是对鲁迅在复仇母题上独特创造的解读与阐释。他对复仇的提倡，是以主体意志与反抗精神解构传统伦理奴隶道德中的“怨恨”。《孤独者》中魏连殳的复仇，是一种绝望式的自戕，旨在唤起启蒙知识者对孤独与绝望的澄明与担负。《铸剑》中“黑色人”的复仇，则是叙事主体解读历史时，在理性与感性、价值判断与艺术创造，主体意志与现实实存所形成的悖谬处境中所进行的“与黑暗捣乱”式的抗争。第三部分中，通过对魏金枝《报复》的解读，旨在揭示封建伦理设置给复仇主体带来的异化处境。而曹禺的《原野》、汪曾祺的《复仇》、冯至的《伍子胥》不仅对传统的复仇母题予以解构，而且赋予其存在主义的生命之思，极大地深化了复仇母题的内在审美意蕴。第四部分通过对民族救亡与阶级斗争文本的分析，发现民族救亡由沉痛悲惨向乐观浪漫的转变，其中不仅是必胜信念与乐感文化因素的作用，更有一种怨恨的误导。从而将敌我矛盾过于简单地在一种自我增值与价值幻象中进行了假性解决。在阶级复仇中，对地主的斗争，在很大程度是一种政治效用展示的司法审判，群众的阶级理性并未真正确立，而其强大效用的内在逻辑则是伦理—政治在特定情境下的相互假借与激活。同时，这种阶级复仇在很大程度上是人们对邪恶与心理阴影的驱除。紧承上述内容，余论论述了这种阴影与邪恶的驱除是“善”本位与偏至人格追求的历史轮回。而此种追求的合法性泛滥不仅给建国后的文学，乃至整个时代的文化心理结构带来了潜在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