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语言的挑战,是鲁迅对中国新文学的重要贡献之一。《故事新编》收录的八篇小说正是鲁迅解剖语言的集中体现。在《故事新编》中,人物的言语可分为三类:直白言语、虚饰言语、嘈杂言语。直白言语是行动者的言语活动,源于行动者内心的真正呐喊。直白言语简洁通俗、言行一致,言语中饱含着跳动的生命力。虚饰言语是权势者及其帮忙帮闲的言语活动,言语中掺杂了权力、知识、道德、礼教等大量的附加物,言语的句式复杂、逻辑含混,言行不一致,往往言多行少。嘈杂言语出自庸众之口,言语活动多而杂,并且追随着虚饰言语,人云亦云,说话者善于随意变更自己的说法和态度。虚饰言语以及嘈杂言语在人物对话中的功能为:权势者及其帮忙帮闲们使用虚饰言语粉饰并隐藏了事情的真相、自身真实的野心与意图以及手段,以便谋权夺利。同时,他们又利用言语中的附加物以及含混的逻辑,对大众的思想与行为进行规训、教化,蒙蔽大众的思想,企图让大众逐渐丧失自我思考及表达的能力,成为为他们所利用的工具。嘈杂言语则附庸着虚饰言语,为虚饰言语提供了传播的途径和渠道,对事实与真相变本加厉地进行扭曲与异化,对大众的言语和行动进行了干扰和阻碍,为虚饰言语在整个表达体系中的滋长创造了生存的环境,形成保护。本文进一步勾勒出《故事新编》中虚饰言语以及嘈杂言语所共享的语言结构,并且深入剖析这个语言结构的历史形成及运作模式。行动者的直白言语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强大的力量。言语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把撕开伪装者的锋利的武器,能够刺穿所有语言的包裹,让人看到权势者及其帮忙帮闲真正的面目与内心。因此,行动者们用直白言语不断地拆解着虚饰言语的谎言,并勇敢地发出真正的呐喊,突破这个根深蒂固的语言结构的围困。同时,在鲁迅的杂文中,有不少鲁迅对于大众语言的思考。本文结合鲁迅的杂文,探讨如何让语言恢复其内在的生命力,让大众突破“说”的困境,表达出真实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