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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内斯特·米勒·海明威(1899—1961)于1954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海明威的简洁文风在世界文坛的影响十分深远。海明威其人其作在过去的数十年中已经广受批评家关注,但他的多重身份——“爸爸”、传奇人物、文化英雄、男性沙文主义者以及双性作家等均表明,无尽的海明威研究中总充满着挑战和机遇。本文以海明威作品中的女性人物为研究对象,探讨海明威是如何通过文本策略将其女性人物刻画成“他者”以提升其男性人物形象的。纵观近百年的海明威批评史,海明威的女性人物形象通常被简单地二分为两种类型:即要么是“女神”,要么是“泼妇”。埃德蒙·威尔逊是对海明威女性人物形象做出二分法的先驱批评家,认为这些人物形象要么是“致命的女性”,要么是“女圣人”。自威尔逊以降,批评家从未挑战过这种二元对立模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复兴的女性主义批评家认为,海明威作品中的女性人物和他的男主人公—样重要。但是,这些批评家试图颠倒海明威作品中人物性别的等级次序的批评路径最终同样陷入男性沙文主义窠臼。女性主义批评家不仅声称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才是海明威作品中的主角,甚至还将这些女性二分为“准则女英雄”(如凯瑟琳·巴克莉)或“变形虫”(如玛利亚)。并且,持二分法观点的批评家与女性主义批评家都否认海明威在女性人物刻画方法上的不断实验。本文认为,海明威的女性人物不是简单的“好女人”或“坏女人”,而是劣于海明威英雄但又是其不可或缺的陪伴者,即“他者”。海明威将其女性人物刻画为“他者”的不同方式是其实验创作的基本特征之一。围绕中心论点,本文正文包括三章,另含一个绪论和结论。本文引言概述海明威的生平经历、文坛贡献、文学成就,以及论文的研究范围、研究目标、理论与方法,详细梳理并评述与海明威女性人物相关的文献,同时阐明本研究的学术价值。本部分尤其重点论述了女权主义先驱西蒙·波伏娃在其《第二性》中如何批判将其女性人物形象刻画成“他者”的几位男性作家,旨在引出本文的理论,并阐明海明威重建父权之努力与波伏娃致力于解构父权之间的相关性。本文接着详细研究对海明威影响最大的三位女性,即他的母亲格蕾丝·霍尔·海明威,初恋艾格尼丝·冯·库洛斯基以及第一任妻子伊丽莎白·哈德莉·理查逊,旨在论证这三位女性是海明威不愉快经历的根本原因,并阐明他是如何将其作为女性人物形象刻画的原型的。本文认为,对海明威而言,文学创作既是其重构父权力量的一种努力,也是其不愉快经历的一种宣泄。这可视为他进行创作的双重动机。通过对其人物形象的情感投射,海明威成功地实现了这一动机。服务于这个双重动机,海明威短篇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通常被刻画成“第二性”,即“他者”。也就是说,他通过对海明威英雄们的道德提升将其女主人公刻画成“诱惑型女性”和“致命型女性”。这部分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论述海明威的短篇小说及其核心人物尼克·亚当斯与海明威本人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论述海明威如何在其短篇小说中将女性人物刻画成“他者”的创作实验。在普通的两性关系和具有爱情婚姻的两性关系中,海明威都将女性人物刻画成具有各种缺陷的“他者”、劣等的女性等,以使其男性人物能够成长完善、体验优越感并实现道德提升。这一切都必须有女性的在场才得以实现。本文指出,在海明威的小说和非小说、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中,女性人物都是“语境”而不是“文本”,是“客体”而不是“主体”。本质上,海明威的故事都是关于男性的故事。他从没有将其女主人公置于与其男主人公一样平等的地位。在他的主要小说中,海明威通过对女主人公的命名、出场安排、对其进行非女性化或过度女性化刻画、使其成为“隐形人”或者“失声人”,以及转移叙述地点等文本策略继续将女性人物刻画成“他者”。对海明威的“四大小说”,即《太阳照样升起》(1926)、《永别了,武器》(1929)、《丧钟为谁而鸣》(1940)和《老人与海》(1952))中女性人物形象刻画的分析进一步加强本文的论点。本文指出:《太阳照样升起》中的勃莱特·阿什莉被刻画成一个过渡性的人物形象,《永别了,武器》中的凯瑟琳·巴克莉则被刻画成一位过度女性化的女人;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中尝试将一名女性分割成两个不同部分以表达他对女性的恐惧与愿望,与此相对应,比拉尔和玛利亚被分别刻画成阉割男性气质的女性形象和爱情奴隶形象。尽管女性最终从《老人与海》中被“轰走”,但她们仍是“缺席的在场者”,是“海明威英雄”圣地亚哥身边必须的“他者”,注视着他如何在不利环境中英勇而又优雅地进行自我展示,也即如何保持“压力下的优雅”。总体而论,这四部小说不仅是海明威在不同创作阶段艺术成就和持续实验创作的标志,也可以说是海明威创作生涯中的一个艺术统一体。如将这四大小说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就会强烈地感到海明威意在告诉人们他是如何将其女性人物形象刻画为“他者”的:从将《太阳照样升起》中的勃莱特刻画成有“新女性”倾向的过渡型女性到《老人与海》的女性被“轰走”。这也是本文将这四部小说放在一起讨论的重要缘由之一。结论重申采用二分法对海明威的女性人物形象进行研究过于简化。海明威英雄们离不开女性,他们是一群“有女人的男人”。海明威的女性人物被刻画成一个个不可或缺的、劣于海明威英雄的形象,目的是帮助这些英雄实现道德提升。正是海明威的女性人物形象帮他们成就了英雄的身份。海明威在短篇小说和“四大小说”中将他的女性人物形象刻画成“他者”的不同方式显然是其实验创作的可靠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