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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初期,严峻的生态危机尚未解决,金融危机的阴霾又叠加而至。生态危机与金融危机的相互交织给人类生存带来了更严峻的挑战。问题的根源何在,如何摆脱制约人类发展困境的双重危机,寻求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矛盾的真正和解,这是时代的课题,也是每一学者必须承担的历史重任。要回答当今的时代之问,仅限于自然生态的理论视角是不够的,只有从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的双重维度去把脉当今危机的症结,才能统观全局,从而对症下药。约翰·贝拉米·福斯特作为当今活跃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舞台的领军人物,本着对马克思文本著作进行精耕细作的精神,通过深度挖掘马克思唯物主义内蕴的生态学向度而享誉海内外。纵观福斯特近年来的思想发展,并没有停留在自然生态领域的学术建树而故步自封,作为一位善于把握时代脉搏,与时代同频共振的高产学者,他的生态思想正在逐步转向社会生态领域。任何思想都起源于对时代问题的致思,也来源于对前人思想的继承和发展。福斯特生态学思想离不开鲜活的时代背景。昔日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家乡在工业文明的蹂躏下变成了乌烟瘴气的穷山恶水,这惊醒了以经济危机为研究对象的福斯特,开始把理论的视角聚焦于人与自然的关系。而当时学界对生态问题的探讨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观点林立。在福斯特看来,由于他们在哲学根基上固守着旧唯物主义关于实体与主体、人与自然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始终不能切中生态问题的要害。他倾听时代呼声,在与别人思想的碰撞中形成了独具一格的生态学思想。在生态学领域,某些西方学者认为马克思存在着生态思想的空场,他们甚至把马克思看作是“经济决定论”和“技术万能论”的反生态思想家。福斯特试图为马克思辩护;在他看来,生态学思想是内隐于马克思理论之中,马克思从未抛弃对人与自然的生态关怀。因此,他决定重返马克思唯物主义思想的源头,深度挖掘马克思唯物主义思想的生态学向度。通过回溯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发展历程,福斯特认为在马克思对伊壁鸠鲁和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高度评价中,所形成的物主义自然观始终体现了对人与自然的生态学关怀。他还认为,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从未抛弃唯物主义本体论意义上的自然概念,唯物主义自然观始终回响在马克思的著作中。在主要围绕《资本论》对马克思自然生态思想的梳理中,福斯特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概念——“新陈代谢断裂”,并把人与自然对立的根源归之于资本逻辑,从而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生产的反生态性批判,一一戳破了科技神话说、自然资本化、市场万能论的虚伪面纱。在福斯特看来,生态危机的根源是资本逻辑,不扬弃资本主义制度就难以弥合人与自然的裂缝。近年来,福斯特在关注自然生态问题的同时,逐步聚焦于社会问题的研究,进一步推进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他通过透视垄断资本主义中金融资本主体性的膨胀,断言资本主义发展进入了“垄断金融资本阶段”。这一阶段,由于资本仍是时代的基本建制,资本无限追逐剩余价值的本性并未改变。金融资本对社会生活各方面的渗透,带来了一场不同寻常的危机。全球经济发展缓慢、两极分化严重、垄断金融资本膨胀、南北发展差距拉大等一系列经济、社会问题甚嚣尘上,整个经济陷入“停滞——金融化陷阱”。福斯特敏锐地意识到,停滞与金融化具有共生关系,垄断资本主义对金融化的依赖就像瘾君子离不开毒品一样,经济的发展随着资本金融化的涨落而跌宕起伏。近年来,福斯特的著作围绕垄断金融资本不断推陈出新,对于“停滞——金融化陷阱”、新自由主义与垄断资本、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危机、社会主义的复兴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形成了一个结构清晰、逻辑严密、框架完整的社会生态学思想。立足于时间与空间的双重维度,依资本逻辑这根主线梳理福斯特的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思想,一方面呈现福斯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理论贡献,同时也试图基于唯物史观的理论高度检视福斯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不足,以期为中国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上正确处理人与自然、人与人的问题提供理论借鉴意义。在我们看来,福斯特的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在回击西方学者对马克思缺乏生态学思想维度的指责中,呈现马克思的丰富生态学思想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他对马克思生态学思想的哲学基础、“停滞——金融化陷阱”反思的系统性与彻底性及其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建构方案的现实性等方面,还存在着一系列的误解和浪漫主义的局限性。本文主要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对福斯特有关著作的梳理中,围绕“哲学基础”、“自然生态思想”、“社会生态思想”等范畴进行阐述。全文共分六章。第一章阐述了福斯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产生的时代背景与发展历程。哲学思想是对时代问题的致思。工业文明在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同时,但它的“反自然”本性又将人类一步步置于生态危机之中。严峻的生态现实是福斯特生态学思想形成的鲜活土壤。同时,面对生态环境的恶化,学者立足不同视角给出了各种解释方案,福斯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正是在与其他理论的碰撞中诞生。福斯特在追踪时代问题的同时,其理论聚焦不仅局限于自然生态,同时也关注社会生态。也就是说,随着时代问题的凸显,福斯特生态学思想也在发展深化。第二章阐述福斯特在对当代生态思潮的理论困境进行诊断后,指出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蕴藏着人与自然矛盾和解的生态力量。为了证明马克思和生态学不是两个陌生领域的简单嫁接,在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中深藏着丰富的生态学思想,他决定从源头寻找马克思对自然的关怀。为此,从伊壁鸠鲁的自然唯物主义,到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唯物主义,福斯特认为在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中,本体论意义上的自然唯物主义从未缺场。第三章主要阐述福斯特的自然生态思想。福斯特生态学思想的核心范畴——“新陈代谢断裂”,主要集中在自然生态领域。他从马克思《资本论》有关劳动的概念中,透视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人与自然、城市与农村之间出现了无法修复的代谢裂缝。沿着“新陈代谢断裂”这一范畴,勾画了马克思的自然生态学思想。应用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解释现实的生态问题,深刻指出资本逻辑是生态危机的经济根源,资本主义制度是生态危机的制度根源。不扬弃资本逻辑,不根除资本主义制度,任何解决生态问题的方案都无疑是舍本逐末。第四章论述了福斯特有关“人与人”的社会生态学思想。20世纪70年代以后,由于大量资本在实体经济找不到有效投资空间,致使经济剩余。被寡头垄断视为灵丹妙药的凯恩斯主义也失去魅力,新自由主义登上理论宝座。新自由主义救市的主要特征是经济金融化、金融虚拟化。但由于金融衍生品无节制的泛滥,虚拟经济绕道实体经济不断膨胀,结果造成金融泡沫的破裂,“停滞”成为这一时期的经济现象。福斯特立足“停滞——金融化”陷阱,深刻解剖了垄断资本主义社会,一针见血的指出金融资本逻辑是社会分裂的根源所在。第五章则是对福斯特总体思想贡献的一个总结,主要集中于从唯物主义对马克思生态学思想的挖掘,以此证明马克思与生态学思想的天然渊源。他立足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对当代生态危机和自然危机的双重批判。在对金融资本逻辑、资本主义制度批判的基础上,福斯特始终坚守马克思主义立场。第六章是立足马克思主义来检视福斯特生态学思想的理论局限,用马克思主义观照福斯特生态学思想,发现他在哲学根基处依然滞留在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把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唯物主义简单解读为更直观的自然主义,注定了他无法与马克思对话。同时,在对金融资本的批判中,由于对金融资本破坏性的过度聚焦,掩盖了马克思对资本逻辑的肯定。在探寻生态革命的社会方案时,由于主、客观因素的影响,使他的生态思想显得过于理想化和抽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