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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丹托(Arthur Danto,1924-)是一位以分析见长的哲学家,其哲学类著作赫然列于当代最杰出的哲学家的作品行列。20世纪80年代以后,他因其著名的“艺术终结论”掀起了轩然大波,西方很多艺术批评家和哲学家都参与了艺术终结的讨论。这个世纪初,丹托的艺术终结思想经过翻译广泛进入国内学术界,成为国内学术界新的讨论热点。在丹托宣告艺术终结之后的二十多年,艺术不但没有终结,而且日益翻新呈现新态,各种新的艺术理论也相继登场。这无疑会使我们反思:艺术是否真的终结了,或者说丹托说的艺术终结,其所指的到底是什么艺术。
为了理解丹托艺术终结论产生的语境,避免断章取义和望文生义,本文结合20世纪以来现代性艺术发展的诸多史实,以求历史地解析丹托的“艺术终结”思想。二战后西方艺术家经历了波普艺术、集成艺术、行为艺术、偶发艺术、过程艺术等等,这些艺术都认为观念比作品更重要。随着对观念成分的越来越强调,艺术的形式演进就带上了旋转得愈来愈快的观念言说的魔盘,直至最后被甩出自己的轨道,成为各种文化、哲学观念干瘪的幌子和外衣。在丹托艺术终结论思想的形成期,他看到了现代性艺术的病态状况——艺术越来越倾向于表现理念、冲动、不确定性等抽象的东西,而失去了传统意义上的艺术的特征,逐渐成为空洞的哲学观念。因此,丹托宣布的“艺术终结”中的艺术,针对的其实是当时略显病态的现代性艺术。
丹托本来针对的是现代性艺术。但是,他的艺术终结论却给艺术斩错了尾巴。他误把现代性艺术承载哲学理念,转化成“形式生动的哲学”,这一转变称作了艺术的终结。如果艺术因为形式的改变或者历史叙事的改变就可以宣布其终结的话,那么丹托的艺术终结论很大程度上就失去了意义。艺术从诞生以来,其形式就一直处于更迭之中。如果按照丹托的逻辑,艺术已经终结过很多次了。但是,如果仅仅认为这些只是艺术形式的一种转换的话,丹托的艺术终结论就变成了新瓶装旧酒,不仅没有什么新意可言,而且,他使用“终结”一词也就被偷换了概念。
丹托艺术终结论的理由也并不充分。“艺术变成了形式生动的哲学”,也并不能就此宣布现代性艺术的终结。而真正使现代性艺术濒临灭亡的,在现代性艺术内部,是艺术语言的危机。首先是语言背景一致性的消减:作为贴近感觉的一种语言,艺术语言本身就具有不可回避的私人性。在古典主义艺术中,艺术语言因被赋予一种公众的背景语言而很容易被读解。随着社会生活的多元化,信仰的文化的多元性日益凸显,艺术共有的语言背景逐渐斑驳难辨。其次是艺术语言的私人化:现代性艺术始于反对西方传统绘画的写实主义,经由野兽主义、立体主义的不断推进,通过一步步将客观物象分解、重构、简化和抽象化,最终创造了一种独立于客观自然的抽象艺术,最终发展到前卫艺术家只把它们看作空洞的符号,以脱离日常经验的方式对其任意组合拼装,艺术发展到只有作者本身才能赋予它们意义的时候,艺术语言脱去了与客观物象的最后牵系,成为一种幽闭在私人经验里的私人化语言,使作品的读解变得艰难。当作品失去了被读解的可能性时,作品也就失去了作为艺术品存在的意义,也就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面对西方现代艺术末期的状况,丹托主动思考艺术的存亡问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推动了对艺术形式变更的思索。他提出的艺术终结论从一定角度触及到艺术过于理念化的问题,发人思考。我们在他提出问题的基础上,找到了现代性艺术后期存在的顽疾——艺术语言因私人化而不被读解的问题,并逻辑地推断出这种脱离广泛的语言习惯和语言背景的作品,终究因为脱离群众的语言,含混的所指,不确定的含义而导致的读解的困难而走向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