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背景与意义气候变化研究涵盖了从技术到政治、从地方社区到国家到区域的多学科问题。气候变化促使不同学科的科学工作者进行跨部门的协作,以发掘气候变化的原因及缓解其影响,并且适应其影响。气候变化的影响增添了生计脆弱性的程度以及不同层面的复杂性,这些影响因地理与气候条件、社会—经济活动、法律法规、文化、当地人对气候变化风险的应对能力等的差异而各有不同(Li and Shu,2013)。森林被认为是碳汇的来源,并被用作减少碳排放的缓解路径。减少因为森林砍伐以及退化而产生的排放(REDD)是值得效仿的缓解机制,它与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所推进的森林管理直接相关。本研究与气候变化缓解研究的角度不同,是侧重探究森林如何作为气候变化的适应机制。森林资源作为主要的食物、燃料、饲料、建筑材料的来源而备受推崇,在一些案例中森林还是本土传统和文化的基础(Salam et al,2006),关于气候变化适应,诸如蘑菇、药草、树根、树叶、树皮、竹笋、小动物等非林木产品(NTFPs)成为当地社区维持生计的很重要的经济来源,无论是在常规年景还是发生极端气候时。社区森林是森林的一个部分,在该研究中作为研究对,以理解社区人们作为人类系统与森林作为自然系统在气候风险的场景中的相互关系,并探究如何增强林业社区对气候变化的适应能力。“林业社区”在该研究中是指坐落于森林附近的社区。这些社区可能依赖于森林产品作为他们的基本需求,也可能只是与森林稍有联系,比如有林区的文化背景、或者受益于林业生态系统服务。泰国缺乏理解自然与人类系统之间复杂互动关系的基本信息,也缺乏气候的可能变化以及各种生态与农业气候系统中的人类系统信息(Bhaktikul,2012; RECOFTC,2010),本研究将提供林业社区适应气候变化的信息,可以通过自下而上的路径倡导气候变化政策。该研究对建立农林业部门气候变化适应相关的数据库有一定意义。林业社区在气候变化适应方面的实践与理论策略可以为其他林业社区的学术研究与实践提供借鉴。当地的视角以及气候变化在最基层诸如村庄的实际状况将微观的农村实际与宏观的农村发展规划或气候政策规划等相连接。二、研究目标与方法该研究是关于林业社区气候变化适应策略的经验研究,以位于泰国中部华富里省的班拉南垲村为案例。案例研究是主要的研究方式,并应用定量和定性的方法进行数据收集及分析,该方式在研究设计中将森林社区的历史分析也作为整体框架的一部分。该经验研究的目标是探究和分析在考虑生计恢复力和可持续发展时,社区的脆弱性和气候变化适应策略；并且识别政策支持的切入点,通过将社区适应策略纳入宏观层面的发展策略加强气候变化适应能力。对应于研究目标,研究内容包括：分析气候变化适应背景下社区的森林生态系统与混合农作系统的相互关系；应用暴露度、敏感度、应对能力三个维度分析研究区域气候变化的脆弱性；确认并分析社区住户适应过程与策略；识别社区森林在适应策略中的作用,以及它如何回应社区森林的相关政策；识别气候变化适应在可持续发展中主流化的机会与障碍。该研究将林业社区设为一个动态单元,它由生态系统和森林组成的自然系统以及社区为代表的人类系统所组成,两个系统在这个单元中互动。依据生态系统服务以及社会—生态系统(SES)的框架,森林生态系统为社区提供服务,诸如补充地下水、净化空气等等；而社区则管理森林和生态系统以获取最大利益以及可持续利用,本文将以社区森林项目为例来说明。分析框架中,林业社区是一个基本概念,它受到社会、经济、政治设置、发展趋势等外部因素的影响,也受到气候变化风险这一外部威胁的影响。外部风险和影响因素强化了生计脆弱性,并迫使形成应对或适应。森林社区的脆弱性由三个维度可以更好表达,即暴露度、敏感度、以及社区的应对能力。适应的各种实践和努力都是自主与计划相结合以应对风险和影响。研究地在社区层面有三种主要的适应策略,它们是植树造林策略,生计多样化策略,以及社区森林的机制化适应策略。研究发现林区村庄也对社会、经济、政治设置及趋势产生影响。研究识别了在更高层面上整合农村发展与气候政策的切入点。村民的适应性行动对泰国气候变化适应的理论及实践知识都做出了相关的贡献。在研究目标与核心研究问题的基础上,形成案例研究框架。继而形成研究步骤,以实施该研究预期的内容且回应两个主要的研究问题。首先,回应关于“社区森林如何适应气候变化的影响”的研究问题,总结了社区生计资产,以理解社区概况以及所研究社区森林的相关变量。同时,收集了气候变化趋势及其影响的各种证据。其次,分析社区的脆弱性并提出相关观点,以进一步系统地证明分析适应过程及策略。脆弱性通过当前气候变化及社会经济背景下社区对气候变化趋势的暴露度、敏感度以及应对能力来进行分析。这个步骤可以由此开发出评估社区脆弱性水平的指标,不过并不是必须的。实际上,社区森林变量的相互影响纳入了脆弱性和适应性的分析中。因此,通过访谈和小组讨论所发现的社区层面的适应策略,得以通过分析和提升,计算出其缓解或降低社区脆弱性的贡献。与此同时,农户适应过程和机制也转化、镶嵌于社区层面的策略中。研究还尝试回答社区策略是否对适应未来气候变化有一定贡献,因而应用了关系分析及其理论,使用了一套未来气候变化的变量,分析了未来社会经济趋势以及策略。除了整体描绘气候变化对当前和未来脆弱性产生的影响,适应策略的可行性也得以评估,以发现其纳入当地发展计划的可能。此外,对于其他关于“气候变化背景下森林生态系统与混合农作系统的相互关系如何”的问题,研究过程也进行了充分的论证。三、研究结果所研究的林区村庄坐落在泰国中部华富里省的石灰岩遍布的高原,就在名为考萨康凯的山上(意为湍流险峻的高山,最高海拔693米),这是一个独立的石灰岩山区,并有三条河流环绕。村庄有一半是林地,另一半土地生长着大田作物,诸如玉米、甘蔗、和木薯。村庄还有山羊和奶牛等牲畜。考虑到村庄农业活动基本都是雨养农业,由此面对气候风险的波动时就面临一些问题。农业的干旱缺水是社区长期面临的问题。回顾过去几十年的村庄历史,各户的生计活动随着变化的环境、森林砍伐以及气候变化都进行了调整和适应。社区森林项目是皇家林业部可持续森林管理与保护的策略之一,当地人在社区生计活动中纳入森林管理与保护的活动。虽然泰国中部的社区林业在森林覆盖和生物多样性方面是相对较为边缘化的,石灰岩高山间绵延的高原仍分布着数个地方性的植物和动物群落,并且生长着小块的庄稼,包括甘蔗、玉米、木薯、以及蔬菜和水果,这些作物生产是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作物产量在过去十年间各个季节都有波动。基本分析框架认为影响到产量波动的有两个主要因素,一个是气候变化,另一个是社会经济以及法律安排。气候变化问题上,本研究揭示了过去十年气候在统计学上的变化趋势以及所发生的特殊事件。显著的气候变化趋势包括上升的温度、雨水分布不适时、以及更频繁的暴雨；极端气候事件主要是干旱。对极端气候事件有着影响的社会经济以及法律设置主要是森林砍伐以及将林地转为农业用地并施以化肥的集约农作方式。市场价格波动也是导致农业产量以及农民收入具有不确定性的另一个有效变量。该研究以村庄农业生产为分析单位,同时也分析村庄大部分居民的情况。气候变化脆弱性以及林业社区的变化趋势可以用三个维度来进行总结,即暴露度、敏感度以及应对能力。暴露度体现为村庄的可耕地均用于雨养农业以及畜牧业。大部分农业人口(70%)及其耕作方式显著地表现为农业生计对气候变化趋势的很高的暴露度。本研究中气候的敏感度是指作物产量在气候变化影响中所具有的不确定性。根据可用的过去六个季节的收成数据,玉米产出有着最大的差异系数,占18.43%,甘蔗的差异系数居中,为12.01%。暴露度以及敏感度都将林业社区置于一个脆弱的境地。从村民的视角,他们认同气候变化的趋势是一个他们不能预测、管理或控制的自然现象。但是,气候变化趋势也表现为气候条件的变化,研究表明村民对他们认为缺乏认知的气候变化已经采取了自主的适应。他们的单个农户策略镶嵌于社区策略中,本研究对此进行了同步的分析,特别是在农业部门。农户的应对策略中,包括地下水再续、循环以及保护的管理,田间管理以及多样化调整—比如改变种植期以应对早到或晚来的雨水,应用抗旱品种及育苗移栽技术,新型肥料混合,涵盖畜牧、蔬菜生产、果树种植的田间农作系统等。自主的气候变化适应过程中,当地知识以及集体行动影响着各农户生计；该研究在社区层面进一步观察到支持气候变化适应的三个社区策略。这些有计划有组织的策略形成过程中也采纳了一些外部援助,不过,当地条件和文化在其中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第一个策略是加强植树造林以及生态系统的恢复。该策略主要目标是保护森林生态系统以及野生动物栖息地,同时提升地下水是一个附带的目标。好的森林管理能减少大约20%的温室气体排放。森林和林木是固碳的来源。作为该策略的一个附带收益,即地下水再续,与单纯的雨养农业相比,降低了农业部门的敏感度,继而贡献于村庄的气候变化适应能力。地下水能满足农业用水以及全年的基本消费需求,还能解决干旱季节水的稀缺问题。第二个策略是通过社区游憩中心企业促进生计多样性活动。第一个社区企业已经在村庄建立,管理游憩中心并实施家庭旅舍项目。项目的首要目标是为失业的村民创造工作机会,并为社区企业的股东创造更多的收入。游憩中心以及家庭旅舍项目在村庄引入了服务部门,在一定程度上将社区生计活动转向服务及旅游。在采用该生计多样化策略时,气候变化脆弱性以及农业部门的变化趋势将得以抵消。进退两难的是,旅游产业对降雨以及风景变化也具有敏感性,社区企业应该考虑到这个情况,准备备选方案,比如室内活动以及聚会研讨等。总之,生计多样性策略很好地提高了村民回应气候变化的应对能力,并降低了他们的敏感度。第三个策略是社区林业项目的制度化设置。社区林业项目最早将外部组织与其他环境保护项目与村庄链接,旨在提升村民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它成为村庄气候变化适应的一个策略。该项目实践了制度化的安排,以保证其未来能持续进行。社区参与下增加森林覆盖是皇家林业部可持续森林管理与保护的策略之一,社区森林项目将附近社区链接为网络,扩大其覆盖面,并传递推广包括气候变化及其应对的各种知识。本研究也探究了之前提到的作为社区适应及发展策略的重要角色,即佛教文化价值及其相关的本土组织。居住在村庄的村长以及佛教僧侣是两个本土组织,在各种策略活动中发挥重要作用。村长的服务行为超越了职业所要求的义务及责任,他协调村内外不同的行动主体,直至项目和各种工作得以开展。领导力以及灵活性是其工作的核心基础。好几个项目始于所研究的村庄,之后才将这些知识和方法扩散转移到相邻村庄,比如社区林业项目和社区游憩中心企业。村庄的佛教僧侣在村庄的历史演变中发挥着多重角色的作用,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作为精神领袖。利用其作为林业官员的背景以及较高的宗教地位,他启动、建议、指导、说服、游说以及建立了村庄的森林保护地以及野生动物栖息地。他个人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植树造林,并帮助外来行动者,直至引入社区林业项目,以及之后皇家资助的森林以及野生动物栖息地项目,还有最近将由社区企业管理的游憩中心。在泰国的农村,佛教文化的价值很宝贵,僧侣在森林保护和社区发展中都有所作为。该文化背景是所研究村庄气候变化适应的基础,并且贡献与适应策略的形成。本研究将佛教文化价值作为一个气候变化适应的影响因素。与村民基本不理解气候变化的含义相反,由于宗教影响下所形成的村民对森林保护和环境保护的认知很清晰。因此,由此所加强的生态系统和所保护的森林提供的生态服务,对降低社区气候变化脆弱性起到了重要作用。农村社区的佛教文化价值对于提及的适应策略产生了有效的影响。考虑到气候变化的动态的本质特征,本研究对未来气候变化状态下的社区适应策略的适应性和发展能力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究。“区域气候条件下的影响研究”(PRECIS)应用三种二氧化碳大气集中度的预测信息情景,预测了2010-2099年的气候。与泰国东北部相连的中部的华富里省的未来天气的温度被预测为上升。而年降雨量在本世纪之初有波动,在中期之后将稳步上升。旱季将延长,雨季缩短且寒冷天数将减少。除了未来气候,未来社会—经济及法律设置的趋势也纳入了分析之中。考虑到减少化石能源使用以降低温室气体排放以及对可替代能源如太阳能、风能、绿色能源的促进,林业社区的大田作物如甘蔗、木薯和玉米,作为生物燃料的原料生产可能被推动。因此,如果能够管理降雨量和降雨模式的波动,社区将受益于绿色能源政策带来的各种机会。生态旅游及其活动从延长的旱季以及缩短的雨季中也能获益。同时,考虑到各策略在未来气候及社会变化中的整合,本研究探究了各社区策略的可持续性以及适应性。结果显示,相关的人类和自然系统掌握了无法估量且可传递的收益。社区植树造林策略获取了生态系统服务,林业社区适应策略的制度化设置有益地提高了人力资本的项目管理技能。另一方面,在村庄生计多样化策略中,参观者支付给游憩中心的费用是主要的收益,它给旅游点和服务增添了价值,同时还降低了未来气候变化的影响。该策略对生计恢复力的贡献大于可持续性的贡献。IPCC以及京都议定书所引导的国家气候变化政策,给下游的地方发展施加了压力,尽管农村实际有着不同的优先序和兴趣。地方发展集中于扶贫、基础设施投资、加速生产、以及很多导向经济增长的领域,自然资源的退化和恶化是经济增长的结果,不能简单地加以忽视。因此,将气候变化纳入发展规划是有必要的,能在政策规划、项目融资等方面受益。不过,气候变化的不确定性是气候变化主流化过程中的一个挑战。发展规划中需要依据不同的气候预测以及未来社会经济趋势的情景。本研究在主题、设计以及研究地选择方面均有创新。研究发现对理论和实践的贡献表现在：提供理解社区气候变化适应策略的数据；通过实地证据区分自主适应和计划适应；案例研究中审视气候变化适应相关的精神和文化价值特别是佛教；从微观农村视角识别宏观政策的切入点。该研究的局限在于缺乏气候变化影响方面的微观信息,以及天气和气候预测的完整数据。因此,该研究将收集到的天气和气候纸质数据转化为电子数据,以用于进一步的分析研究。一些大范围内的数据还需要调整或进行替代。通过参与式农村评估方法,发现技术方面的挑战是村民对气候变化的有限知识。四、结论与讨论农村的农业村庄将气候变化看作极端的自然事件,它的发生没有原因、不可控制、并且不可预测。这种看法基于有限的知识和认知水平,引致的是被动的移民及对气候变化的适应。因而,该研究的目标是考虑到一段时期的外部威胁,理解当地人应对气候变化及社会经济变化的机制和策略。该研究在完善气候变化适应的本土基线信息方面、以及将当地发展纳入气候变化规划方面,对气候政策有一定贡献。所应用的案例分析方式,详述了当地布局和背景,并概括出相似区域的适应策略。在研究气候变化的脆弱性时,应用森林生态系统以及林业社区系统,分析了自然系统与人类系统的相互关系以及变化趋势。班拉南垲这个林业社区在过去十年经历了极端的气候变化事件。对气象信息的分析得出气候变化趋势,包括上升的气温、干旱、暴雨、长时期不应季下雨、以及雨水分布的变化。大田作物产品作为农户和村庄的主要收入来源具有不确定性,因而使得农户收入具有波动性。主要原因就是村庄对气候变化所具有的暴露以及敏感性。类似于市场价格变化的外部威胁更增添了村民生计的脆弱性。但是,本研究发现,针对气候变化及其风险,村民长期开发了创造性的适应活动,诸如管理再续地下水、种植多样化、以及第二职业或外出务工。当把社区层面作为分析单元时,研究发现并分析了三个社区策略,即改善森林生态系统,促进从农业向旅游服务转化的生计多样化,以及管理当地发展项目的适应策略的制度性安排—包括气候变化及环境保护活动。每个社区策略都对适应目前的气候变化影响有贡献。从历史视角考虑到气候变化的动态性,该研究还进一步通过气候预测从长期讨论了这些策略的潜力与趋势。研究结果显示了将各策略纳入村庄发展规划时,各自的适应性和可行性。佛教文化是当地的一个特点,该研究对此也进行了分析,主要从村民的环境保护视角,讨论佛教文化对于气候变化适应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