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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社会网络的结构变化、以及人口的地域和社会流动性的增强,全球化这一社会背景为社会语言学研究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更为变异与变化研究提出了新的挑战。全球化的日渐深入为语言学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充满生机的平台,敦促他们在理论基础和方法论上对传统的变异研究进行重新审视和反思,从而对其加以丰富和补充。由全球化进程所引发的前所未闻的社会及地域流动性为语言/方言变异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变量(变异研究的核心)的合理有效选取成为学者研究的新课题。
考虑到传统言语社区理论的局限性以及变异研究中普遍存在的将影响语言/方言变异的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截然分开的倾向,本研究以前期在国企和私企所作的有关天津话变异的试验性研究为基础,提出可能会影响天津话变异趋势的分析模式,即,在全球化进程中,普通民众对方言感知以及使用的态度变化、地域及职业的流动性所引发的个体的社会网络变化、同时政府对推广普通话力度的加强,这三方面的力量在每个个体方言的使用过程中不停地在抗衡。标准语言市场和语言思想是推进语言标准化的“向心力”,在它的作用下,方言中的地方特色会逐渐消失;与此相反,倾向于地方文化的地方语言市场和语言思想则是“离心力”,在它的作用下,方言中的地方特色被保留在个体的话语中。正是这两种无形力量的制约与抗衡才最终决定方言的特征是逐渐消失还是被保留。在此分析模式的基础上,论文对141名土生土长的天津人所使用的天津方言的变异与变化进行了分析和阐释。为此,在考察传统的四个社会因素(年龄、性别、职业和教育程度)对语言学变量的影响之外,我们同时找出另外六个可能会对天津话的变异产生影响的社会心理因素,即,受访者的工作地点性质、工作时间长短、对天津话的态度、在工作中及工作环境以外的社会网络密度、以及在工作中普通话使用情况。
借助统计学软件S-PLUS及统计学中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和主成分分析等分析工具,我们对不同语体中的方言变异情况进行分析,试图在我们所提出的分析模式基础上再从中发现一定的规律。基于我们所掌握的研究数据,我们发现此次研究中所提出的新的社会心理因素对不同语体中方言的变异均有不同程度较为明显的影响。其中最明显的影响发生在随意谈话和段落朗读语体中的辅音发音方面,在这一方面,受访者对天津话的态度、他/她所处的社会网络密度、以及在工作中普通话使用情况这三个因素对受访者话语中天津话特点保留的比例起决定性作用。工作地点对方言变异的作用也不可忽视:基于目前私企中标准语言市场和语言思想更占主导地位,在私企工作的员工更倾向于使用普通话。在分析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一组受访者(G6)的话语中带有明显的天津话特色,他们尽管年龄、性别、职业、教育背景各异,但在对天津话的态度、他/她所处的社会网络密度、以及在工作中普通话使用情况这三个方面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研究结果表明本文所提出的分析框架在解释天津话的变异方面是行之有效的,本文中新找出的社会心理变量对解释天津方言变异具有更强的解释力。本研究同时也在探索与反思:全球化进程中语言学研究如何迎接新形势所带给我们的挑战,如何让传统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思路在丰富自身的同时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