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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作为捷克裔法国小说家米兰·昆德拉创作鼎盛期的作品,代表了昆德拉小说叙事艺术的最高成就。以“道路小说”为线索,对《不朽》的后现代叙事艺术展开多维研究,可以发现这部小说的艺术独特性。昆德拉自觉探索小说的形式艺术离不开他对现代社会、生活和小说史的认识。作家用刻意的“离题”反对效率对慢速的剥夺,用恢复具有复杂性的小说精神来反对一致性对多样性的剥夺,用精英主义的文学观来反对大众传媒对真实的剥夺。他从中欧文学和整个西方文化圈中汲取了丰厚的文学资源。他重新发掘了属于拉伯雷、塞万提斯、狄德罗和斯特恩的小说史的“上半时”,并跟随着“第三时”的小说家卡夫卡、穆齐尔、布洛赫、富恩斯特等人进行形式创新,将随笔式的思考引入小说艺术中,设置复杂的时空结构,不再抗拒离题,为小说注入了非严肃的与游戏的精神。《不朽》在结构上呈现出多线并置的特点。小说具有三个叙事时空,与这三个叙事时空相对应的叙事线索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小说的叙述距离和节奏也时有变化。多线并置的结构使得小说呈现出繁复的特征。《不朽》的叙事时序和叙事话语也具有鲜明的特色。小说中安排叙事时序的主要方式有“反复”、“离题”和“散点连线”。在反复中,一部分细节得到补充,事件的模糊轮廓渐渐清晰,故事连缀在一起,人物的行为得到解释,整部作品也因此呈现回环往复的艺术效果。离题则打破了小说叙事的连贯性,通过“节外生枝”提升小说的趣味性。与“反复”和“离题”造成了小说叙述时序混乱错杂不同,“散点连线”的方式恢复了一定的秩序,减轻了读者的阅读负担。“反复”、“离题”、“散点连线”基于随笔式的小说写法,这种自由裁剪拼贴的写法大大减轻了结构的负担,使得小说呈现出灵动的特征。虽然三重时空并置、多条线索错杂,但是作品各部分主题上却是统一的。《不朽》作为一本随笔式小说具有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特点。《不朽》包含着丰富的互文性和对话性,小说文本与前文本之间、人物与人物之间、作家和读者之间都存在着对话关系。其中,文本与前文本的对话具体包括重述历史、探讨哲学命题、引用诗歌和再现昆德拉其他作品四类。对位人物的设置丰富了小说内容,方便作家讨论哲学命题。昆德拉有非常明确的读者意识,希望读者保持客观的判断力,能够跟上他的节奏进行思考,参与到叙事的进程之中。《不朽》采用“元小说”的技法,无意于引起“共鸣”,刻意拉开了和小说中人物的距离。除此之外,小说、随笔、传记、史料、新闻报道和诗歌等多种文体在小说中交相呼应。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小说的开放性特征。昆德拉始终在探索小说艺术发展的可能性。他迈向“道路”的一步开启了小说形式革新的一种可能性。无论是多线并置结构、错杂叙事时序、还是多重对话关系最终都指向昆德拉的诗学理想:对复杂性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