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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文学中出现的一个非常明显的现象就是女性写作和女性文学研究受到极大的重视,可说呈现一片喧嚣之势。二十年来,研究逐渐深入,但在一些基本的概念上仍存在很大的争议,比如什么是女性文学,什么是女性主义文学,女性的处境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等等,仍需要细致的考察。 在笔者看来,关于女性文学至少有三点是必须强调的:一是,女性文学不等于“女人写的文学”;二是,女性文学也不等于“写女人的文学”;三是,女性文学不是“女人的性文学”。换一种说法,女性文学就是女作家创作的有着鲜明的性别立场的作品。但女性文学并不等同于女性主义文学,有时对性别立场的强调反而是对性别资源的利用。只有坚持性别立场,强调女性在物质和精神上的独立自主,强调女性对自身命运的选择和承担精神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女性主义的作品。 女性常常被看作“弱势”,这既来自其生理的特点也来自文化的定义。然而,“弱势”与“优势”并非绝对,在不同的情境中,“弱势”可能转化为“优势”。与许多研究者不同的是,笔者的着眼点在于女性在商业社会中的“优势”,在分析女性性别优势的同时,更注意到其背后可能存在的陷阱。本文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生理问题是性别研究的起点。大量女作家关注于女性自身的生理体验,较多写到女性的性欲、隐私等,这是女性写作的大胆尝试,同时也是对女性性别的利用。在吸引了无数窥视好奇的目光、得到了可喜的商业利润之余,却忽视了女性问题的复杂性:即便是写生理,也包括怀孕、流产、生育等独特体验而不仅仅是性的体验。第一章通过将林白、陈染、虹影等的作品与陆星儿的作品加以比较,分析女性作家写作女性身体的悖论。 性别问题是在关系对比中凸显的,爱情婚姻是女性与男性最深刻的关系之体现。第二章以张洁小说为中心,分析女作家在此一问题上的纠结所在,以阐释爱情婚姻中男女的权力关系。爱情是女性的桎梏,也常是女性用以谋生的手段。 女性除了处理与男性的关系,还要面对女性内部的关系。相比男性,女性之间可以更加亲密无间,更能互相了解。但女性之间的感情也有其边界和局限——第三章即分析女作家对母女关系和姐妹情谊的理解,将父女关系也一同纳入进来加以思考。 第四章以张欣小说为中心分析商业社会中的女性形象。在商业社会中女性的体力弱势不再明显,她们可能更柔韧灵活,更容易适应。与传统农业社会相比,她们又面临着许多新的问题。交换作为商品社会最普遍的现象,加速了女性的物化。而与此同时,男性也难逃被物化的命运。 第五章通过严歌苓小说的读解,补充了大陆女性写作中对于阶级、种族问题的忽略。 第六章则以迟子建作品为例子,揭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作为一个不那么强调性别问题的作家,迟子建的作品视野更为开阔,艺术性更强。她的作品关注普遍的人性问题,艺术上却颇具“女性气质”,温和而澄明。 文章从六个方面逐层深入展开对1990年代以来女性小说写作的思考,以期澄清一些长期以来被研究界误解的问题,能够为当代中国女性文学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