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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取辽宁某所曾开展农村教育实验的中学为田野点,采用教育人类学的情境视角和人类学的过程研究方法,以系统和整体的观点将学校教育划分为不同层次的情境,包括学校整体变革、学校与地方乡村的互动、学校内部日常运行与调适的微观情境。同时以两条线索贯穿全文,一条线索是随着国家教育政策、地方情境的改变,学校在内外力量的拉扯下的转型,其内部结构、教师队伍、学生来源、管理方法都发生连续性的变革;另外一条线索是将学校看做农村教育发展的一个缩影,描述农村文化元素在新的办学目标下消失,同时地方情境化的农村教育特色被具有城市导向的教学模式取代的过程。 首先,从对学校生命史的分析,探讨国家教育变迁与学校个案的具体实践的关系发现,国家和政府虽然逐步放权至基层学校,但是国家教育方针和政策仍然左右着我国基层农村学校教育的发展方向。其次,从本个案学校发展不同历史阶段的考察仍然能够发现,学校建成后于农村社区而言是逐渐退缩的,与农村社会的互动也在逐步减弱,乡土文化元素在学校场景中也是逐渐消失的。第三,市场化因素和行政力量逐渐渗透到学校教育领域。义务教育经费拨款与学生数量直接相关,然而学生数量因计划生育与人口流动而降低,于是地方教育资源结构和供需关系成为影响学校生存的重要因素。第四,农村学校作为相对稳定的文化系统,在外来冲击下这种稳定性被打破,关乎学校组织的各个方面都被重新调整,包括组织制度、人事结构、价值导向、课程和教学安排等等。在关系与秩序的重建过程中,许多非正规的文化力量也发挥着协调作用。 本文调研的这所农村中学曾经努力兼顾升学与农技教育的办学宗旨,也曾实现国家、地方民众、教师以及学生等多方利益的平衡。但是,社会经济变迁、农村城镇化、乡村民众价值观的改变、以及地方教育结构调整和国家九年一贯制的实施等力量打破了这种平衡。原来的农村实验性教育理想逐渐不能适应更为市场化的教育情境,作为农村生存技能的地方性知识也不能融入当下教育体系的制度化中,在更为城市化导向的知识面前失去了竞争力。外在压力与内在的变革推动力导致其抛弃了原来培养初中生适应农村的实用技术的原则,转变为强调升学率的高中教育。这一个案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我国农村教育正在随着城市化的发展,缩小与城市的距离,不断卷入到升学的大潮中,城乡一体化的进程正在教育领域发展蔓延,我国农村教育的职能和方向也正在悄然转向。于是外在的情境渗透到了学校内部,干扰到了学校正常的招生、教学以及升学率水平。同时,教师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时间控制,符号承载的显性知识与隐性力量也为学生编织出一个约束之网。学校管理者作为权威和权力的持有者仍然是强势力量,是联系学校内外情境的中介,他们既是制度和秩序的维护者,然而也是变革发动者和关系协调者。 最终本文提出以下结论和讨论:基层学校特别是农村学校并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处在多重约束之中,可以归纳为四层情境的网状约束作用、两种推拉力量、一种思想根源。四种情境作用指的是,国家力量对基层学校办学的影响贯穿学校生命史,地方教育系统和行政力量的干预也在逐步向基层学校渗透,市场化力量侵入到关涉学校生存的重要领域,学校内外隐性文化的存在可能成为促进或阻碍教育变革的双刃剑。以上四种情境力量虽然涉及国家、地方社会、市场、地方教育体系等多个因素,但是总体是两类,即外在生存压力与内在利益诉求相互交织。此外,通过本个案的观察,我国教育领域内的实用思维模式仍然是主流价值导向。无论是前者的劳动教育,还是后来的升学教育,对于结果的强调没有改变,但是这种实用性的界定和具体实践却在发生改变,农村教育的发展路径的争论正是在具体如何实现兼顾农村地区与生活在那里的个体的最好结果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