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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也因为他在作品中对性场面的大胆描写而成为世界上最富争议的作家。《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劳伦斯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劳伦斯作品中引起争议最多的一部。小说的独特之处不仅在于它那直露的性描写,还在于它是劳伦斯作品中唯一一部三个手稿都正式出版的小说。现在读者通常看到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劳伦斯反复修改并在生前出版的最后一个文本。第一稿《第一查泰莱夫人》于1944年在美国首次出版,第二稿《约翰·托马斯与简夫人》于1972年在英国首次出版。国内研究界对《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早已不陌生,但对这部小说的前两个文本却鲜有评论。虽然只是同一部小说的三部手稿,它们除了延续了基本的故事情节外,在小说长度、重要章节乃至部分主要人物的塑造上都有所不同。在创作的不同阶段,劳伦斯根据社会发展的不同背景和以及他本人心路历程的变化在三稿中突显了不同的创作主题,形成了三稿之间最重要的区别。三个文本都能够正式出版,而且受到读者的喜爱和文学评论家的重视,这充分体现了每一稿作为一部独立小说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本论文旨在通过对这部小说三个文本的演变研究,一方面介绍前两个文本,以引起国内更多读者和研究者的重视;另一方面希望通过比较三个文本中不同的主题思想,来探讨劳伦斯写作修改这部小说,并最终选择第三稿出版的原因,同时结合劳伦斯的生平探讨劳伦斯的创作思想以及作者本人的阶级观、道德观、爱情观和自然观,以求更加深入地理解这部小说的文学价值和其中的哲学内涵。
《第一查泰莱夫人》关注阶级意识主题,是三稿中最具政治色彩的一部。1926年英国爆发的大罢工激发了劳伦斯创作的热情,也使得阶级差异和阶级冲突成为劳伦斯创作初期最关注的问题。劳伦斯本人的阶级观在小说中表现为人物不认同于任何阶级,他们对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隔阂与差异非常敏感。小说中方言是下层阶级社会身份的标志。各个文本中守林人对方言的使用以及女主人公对方言的态度是小说表现阶级间差异和冲突的手段之一。《第一查泰莱夫人》也是劳伦斯最具社会主义倾向的作品,在这一稿中守林人离开林地后成为工厂里一名共产党员。劳伦斯把他塑造成一名工人阶级的英雄人物,也许是期望社会主义倾向的尝试可以化解当时罢工情势下的社会矛盾,改善工业社会带来的各种弊端。
第二稿《约翰·托马斯与简夫人》中劳伦斯似乎放弃了短暂的社会主义思想倾向,写作主题又回归到了他擅长的男女关系的描写。在这部手稿中,劳伦斯强调,男女之间的温暖接触是重建和谐男女关系以及整个阶级社会关系的基础。为了突出自然的肉体意识与僵化的精神意识的对比,倡导回归人的自然本性获得重生,劳伦斯还在三个文本中逐渐增加性主题描写。劳伦斯在这部小说完稿后曾经写过一篇反驳来自各方批评的檄文(A Propos to Lady Chatterleys Lover),重申了自己的性爱观和道德观,认为自己所描写的婚姻观、倡导的和谐的男女关系是纯洁自然的,是符合英国社会的宗教信仰的。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劳伦斯生前选择出版的唯一手稿。尽管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第二稿细腻优美的描写,该书用更加现实主义的手法深刻地表达了作家对人性与自然主题的探索。劳伦斯在这一稿中把克里福德和守林人塑造成了完全对立的两面:克里福德从第一稿中的博人同情的战争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完全被机器异化的反面典型,成为冷酷的非人性的工业化象征;而后者作为自然与人性的代表,被赋予了更多的思想内涵和责任。在劳伦斯看来,守林人与女主角的结合和重生象征着男性与女性美好的未来。通过比较三稿中相同场面的不同描写,可以看出,劳伦斯笔下的工业社会不断扩张,树林日益受到工业化威胁,人类的生存面临着危机。这类场面的描写体现了劳伦斯对工业化破坏自然生态环境的深刻忧虑,以及重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美好理想。
小说的三个文本虽都独立出版,但作为同一小说的三部手稿又有着紧密的联系。三个文本循序渐进地从阶级主题,到和谐男女关系,到最后一稿中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体现了劳伦斯对自己理想目标的终生追求,这个目标就是:对工业化社会的批判和对人类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憧憬,以及对人类实现人的自我完善的终极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