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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近代开始到当下的后现代,曾经崇高的“本体”在一片倒戈声中逐渐衰微而一蹶不振。究其原因是人们认为本体论导致了脱离现实的虚幻追寻,同时也导致了同一性的悖论,使价值和事实分割为二。而笔者认为,本体论面临的问题并不出自“本体”自身,而是出自论证它的方式。事实上正因为“本体”没有缺陷所以才能称为“本体”。“本体”体现出最纯粹的生命形式,只要人们对诸如“神圣”、“正义”、“自由”、“道德”等观念还有依恋,对于因意义沦丧而带来的虚无感和荒谬感而无法忍受的话,那么对“本体”的诉求还有其存在价值。从一开始本体论就伴随着理性的运用。启蒙以降,理性的觉醒冲破了“神”对“人”的束缚,并成为了一切科学知识的依据。由此,理性被现代哲学尊为至上的权威。从笛卡尔到康德,近先代本体论的构建其实就是对理性的从新认可,对“人”的从新认可。在高颂“人”的颂歌中,“神”在哲学领域中逐渐被逼成一个空洞的“悬设”,其大部分内容被逼入了信仰领域。另一方面,启蒙之初经验主义者就对理性主义提出了挑战,并造成了形而上学的困境。康德通过构建一套完整的理性认知系统初步化解了形而上学的困境,使关于“人”的“神话”得以延续。后现代以降,随着对理性责难的步步深入,逐渐终结了“人”的“神话”,同时也动摇了本体论的根基。启蒙的本质如果用一句话总结,即如尼采所言:上帝死了。而后现代的本质也用一句话总结,即如福柯所言:理性死了(作为主体的人死了)。后现代主义的目的就是要消解本体论,根除启蒙中的人类学之梦。而失去“本体”的哲学之路并非一片坦途,在没有标准和依据的世界中,人们逐渐陷入虚无和荒谬之中。至于“获得永恒的真理”与“解放全人类”这两个伟大的启蒙理想,在后现代主义的热潮中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牟宗三的本体论思想可以被认为是后现代解构本体论中的一道清流。他的本体构建延续并改造了康德本体论,其目的是继续“人”的“神话”。康德以挺立主体作为构建本体的方式被牟宗三继承,但牟宗三改造了康德本体构建的方式。具体言之,就是将逻辑分析的构建方式转化为生命体证的呈现方式。由此,“本体”不再是事实中的架构对象,而成为价值中的呈现对象。而依牟宗三,这种生命化的“本体”甚至不能称之为“对象”,因为它就是主体“本心”。牟宗三看来,只有将本体由事实层面上达至价值层面,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本体论的困境。而究其“困境”其实就源自人先天的认知结构,即康德所言的“感性直观”和“知性范畴”,牟宗三称之为“识心之执”。只要一步步消解掉这些认知结构,自然就会呈现本体(本心),从而完成从“事实”到“价值”上达,并实现从“有限”到“无限”的超越。由感性直观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仅仅是个事实世界,它并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对于世界的本来面目,康德认为我们没有办法认知它。而进入中国的话语中,人完全可以用自家生命去体证此世界的本来面目,并将其呈现出来。此刻,不经意间“世界”早已收摄于“心”,而此“世界”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而此“心”就是心之本来面目。至于呈现,则无非就是“见父而明孝之理”,“见兄而明悌之理”这些而已。于“心”处敞开的世界既是事实的世界,所以我们能够建立严谨的科学体系;更是价值的世界,所以我们可以朗现自由与神圣;同时还是美的世界,所以我们能够审美并创造美。而此“心”之本来面目,就是一个生生不息、造化自然的“生命”之流。此“生命”之流,上下贯通,无所不至。正所谓,生死即是涅槃,瞬间即是永恒,人间即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