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讨论了西方学界视域中存在的两种对马克思价值形式理论的解读方式:一种以早期新马克思阅读学派为代表,对价值形式进行逻辑上的建构,但这种解读因受制于抽象的前提和主体,最终被局限在封闭的形式体系中;另一种是在新马克思阅读传统中生发出来的,作为其思想延续,共享了价值形式对内容具有建构力这一观念,但主张站在主体性实践的视角,将价值形式的逻辑分析进一步向历史的、政治的现实维度推进,将批判矛头对准受形式遮蔽的内容,从而对封闭的价值形式体系造成了诸多冲击和挑战,形成一种对价值形式的开放式解读。为什么劳动内容要采取价值形式进行表现?马克思提出的这一价值形式问题是贯穿全文的主线。价值形式问题具有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与以往所有政治经济学界化开来的意义,并集中体现在价值形式的辩证法中。巴克豪斯等人以交换原则为前提,通过重叙价值形式“二重化”的辩证运动,论证了价值形式从价值概念中产生的逻辑必然性,并将价值形式展现出的主客观结构作为重点,阐明了价值形式对内容的建构力。在这种纯粹逻辑的解读方案下,价值形式成为了一个由形式统治的封闭体系,看不到任何解放的可能。不满于对价值形式的封闭式解读,博纳菲尔德将价值形式分析从纯粹逻辑层面推进到现实层面,借用否定辩证法,将在价值形式中消失了的现实主体恢复了过来,进而将价值形式植根于人类社会实践,阐明了价值形式的前提是原始积累和阶级对立。站在主体的维度,突破封闭的价值形式世界成为可能。在这方面,霍洛威提出了对价值形式的政治性解读,他在财富本身和商品形式的关系中发掘出非同一性的空间,主张用具体劳动抵抗抽象劳动,进行否定的主体革命,在价值形式体系的裂缝中寻找解放出口。合并反思两种解读方式,在对价值形式的解读趋于愈加严格的封闭时,开放式的新思路提供了很好的推进和补充。推进表现为,从以形式为中心的封闭式解读,到以主体为中心的开放式解读,伴随着从“形式批判”进展到“内容批判”,以及能够对经济范畴进行政治维度的解读。补充表现为,两种不同的解读方式展现出价值形式体系中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张力,对于它们的合并考察使得价值形式成为穿透资本主义社会的一把双刃剑。最后,将两种解读方式放回《资本论》中,能够发现在马克思的价值形式理论中,存在对资本主义运行机制进行建构,与超越资本主义寻求解放的双重路径,而这两种解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分别对应于这两条路径,以对他们的讨论和反思为材料,有助于支撑价值形式理论中存在双重路径的看法。在此基础上,本文进一步认为要把握建构中蕴含的解放,即以朝向解放为目的来理解、发展马克思的价值形式理论。这样做有利于抓住《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正副标题所暗示的、马克思力图实现的根本理论任务,即改变世界。同时,两者的解读方案也启发我们去进一步释放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