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重要意象,向先秦追溯梦书写的历史轨迹时,学界往往重视《左传》与《庄子》记梦,而忽略《列子》的梦书写。现本《列子》虽只有八篇,涉梦书写却占了不少篇幅,梦思想是《列子》思想重要组成部分,《列子》形成了独特的梦语。在原始时期万物有灵的观念下,殷人对梦怀着敬畏之感,甲骨卜辞中多记凶梦,通过占梦得知神灵的启示。《诗经》中两处记梦皆为吉梦,寄托着梦者的美好愿望。《论语》中孔子以梦言志,以梦传达其政治理想,在记梦中又提出“不梦”,以“不梦”知天命。发展到《左传》记梦时,梦的内容与占梦的方式更加丰富,记梦开始为政治而服务。《列子》写梦别具一格,内容与形式上都所创新。《列子》将梦置于其宇宙观下理解,认为梦是“神所交”,以更加理性的方式看待梦,消解了殷商以来梦的神秘性。《列子》中创造了多个以梦为中心的寓言故事,它们彼此勾连,形成独特的梦思想。《列子》之梦分为迷者之梦、求者之梦和圣人无梦三种梦境,将梦提到与觉相等的地位。在叙梦的方式上,《列子》写梦与前人写梦“实录”不同,列子之梦具有虚构性,因文生梦,塑造出奇特的梦幻空间。《列子》的梦书写产生了深远影响。《列子》贵虚,以虚构之笔写梦,将梦提到与实相同的地位,发展出梦觉难辨、以梦明道的梦思想。这种因文生梦的书写方式发展了孔子述而不作的言说方式,冲击了尊经尊史、重典重实的传统思维方式。《列子》的梦书写还影响了《庄子》的梦书写,对后世的小说戏剧等虚构文体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是中国梦文学的宝贵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