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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在语境上是移动的,历史的回眸往往折射出辩证法的灵光。八十年代中后期,先锋小说的崛起一度在中国当代文坛掀起形式探索的“叙事革命”。先锋小说行进在语言形式之途,通往文学本身的叙事历险,不仅改写了当代小说以及文学本身的定义,而且提升了纯文学的内在品质与艺术标高,促成了中国当代文学从创作到批评领域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转型。但长期以来,先锋小说一直佩戴批评家授予的形式主义徽章,“叙事革命”所产生的广泛深远的影响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阐释,人们大都从纯文学审美自律的视域出发,对先锋小说的形式探索作单向度的解读,形式实验与社会、历史和意识形态之间复杂互动的关联常常被遮蔽悬置。事实上,“纯文学”的形式自律并非远离尘嚣的审美桃源,毋宁说它以一种否定的辩证法,迂回曲折地行使着批判与反抗的功能。 在这一重新审视先锋小说的文化意识形态视域里,本文选择格非这位具有浓厚先锋性的作家进行个案考察。格非是一位文体自觉意识很强的探索型作家,他的叙事历险不仅探测了当代汉语写作的可能性边界,而且其多样化的形式探索蕴涵着深厚的历史意蕴与存在之思。论述格非小说显然必须将其置放于先锋文化场域中进行讨论,格非的叙事历险正是以其为起点的,而且其创作历程本身也是先锋小说发展变迁的一种缩影。叙事中的时间塑形不仅是格非小说形式创新的主要手法,而且也为当代文学叙事提供了新的时空经验。记忆与梦幻是格非小说的核心母题,格非的小说是对遗忘的一种反抗,它一方面对历史的迷魅展开记忆的侦探,另一方面又对梦幻与现实之间的隐喻关系进行深刻地揭示。作为当代新历史小说的代表性人物,格非书写了现代性回眸视野中的历史化和形式化乡村,他的历史叙事既是乡土的文化挽歌,又是一种现代性想象的历史可能,一种乡村、民间记忆与现代性想象交织的可能性现实。格非的城市书写,无论是春梦里的都市视景,还是对都市人精神谱系的分析,或者文明暮色中的知识人画像,以及飘扬在文化废墟上的欲望旗帜,它在偶然、荒诞与反讽的叙事情境里,刻绘了一幅现代性诊断的城市精神地图。时间与记忆,乡村与都市,历史与现实,组成格非小说这一审美多面体,它不仅是先锋小说世界里优雅奇幻的叙事晶体,而且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前沿领域的一座美学险峰。格非的小说创作以语言和形式为叙事的出发点,但其小说并非一个孤立封闭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