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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主义是质地丰富的历史现象,迄今关于科学主义的形成和发展,尚无完整的历史画面。为了认识这一源于西方文化的特有现象,本论文试图将科学方法万能论和科学万能论作为科学主义的核心内涵,从科学思想史、科学哲学以及科学文化的角度研究科学主义的发生发展,分析各个阶段的特点及其联系,从而描绘从近代到20世纪初为止西方科学主义思潮的大致历史轨迹。
科学主义的萌生可追溯到近代科学革命发生之时。培根倡导的以经验为基础的科学统一是认识论科学主义的一个特征要素,笛卡尔追求的普遍数学是一种演绎的统一,这是本体论科学主义的重要特征。霍布斯以物质和运动勾勒的物理主义图景是科学主义的雏形。
随着近代科学革命的完成,牛顿力学获得巨大成功,18世纪出现了牛顿崇拜的社会思潮和科学主义观念。启蒙思想家将牛顿的方法运用到关于人和社会的研究中,掀起了一股科学化浪潮。这种科学化倾向在百科全书运动中发展为一种认识论的科学主义。
19世纪是科学世纪,科学主义不仅发展为观念体系,而且其社会思潮的声势更加浩大,遍及欧洲大陆。在世纪初的法国,圣西门和孔德利用生物学发展成果推动认识论科学主义的发展。孔德的实证哲学使所有宇宙现象还原为可观察现象,以实证方法作为准则实现科学统一。这种认识论的科学主义不仅成为第二帝国时期政治秩序的基础,而且在欧洲社会广为流传。19世纪中后期,随着进化观念的出现和物理学的新发展,出现了本体论的科学主义。在英国,斯宾塞以力的概念和力的守恒原理为基础建立综合哲学。在德国,海克尔的科学一元论将所有宇宙之谜最终归结为实体问题;奥斯特瓦尔德倡导能量论世界观,使能量成为最根本、最普遍的实体,用能量学解释包括人和社会的所有现象。本体论的科学主义试图寻找一种足以说明一切的实体和惟一的因果关系,构造一门说明一切现象的“科学的科学”,不过这门科学本身是无法认识的。因此,旨在反形而上学的科学主义却落入形而上学的窠臼。伴随科学主义观念体系的社会思潮包括放任式竞争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以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为特征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和德国一元化运动。
科学主义在20世纪上半叶“科学统一运动”中达到顶峰,同时也预示了它的衰落。早期逻辑经验主义倡导科学的世界概念,以克服19世纪科学主义消除形而上学的不彻底性。这种科学主义重新回到经验基础,以观察记录陈述作为判别命题真伪的基础,利用逻辑分析方法实现语言的还原,使科学的统一具有逻辑关联。由于现象主义语言缺乏主体间性,纽拉特和卡尔纳普转向物理主义。物理主义用记录命题作为科学知识的基本陈述,反映了一种真理融贯论的相对主义倾向。纽拉特的记录命题排除一切主观因素,使他走向激进物理主义。以此为基础,纽拉特发起“科学统一运动”,该运动的趋势是走向可分化为具体科学的统一科学,而不是走向一门独立的哲学和一组科学的并置。科学统一运动在学界造成广泛的影响。
本论文认为,西方科学主义思潮发展的历史轨迹,是作为哲学形态的科学主义与作为社会思潮的科学主义的交织。哲学形态科学主义源于极端的科学统一信念,它的发展表现为认识论的科学主义和本体论的科学主义两种形式的变化。科学主义观念扩散到社会,极易造成对科学的迷信和盲目崇拜。科学主义的错误在于用科学的认识标准确定知识的范围,甚至把科学的世界图景作为一种终极的实在图景。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科学主义的某些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