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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德拉曾说过他的小说的任务就是探索“人类存在的多种可能性”,而其笔下的人物形象则承担了这一功能,他们大致可分为两种人物形象,即无知者和孤独者。作者借此分别探讨了人们在现代性背景下不同的生存方式以及自我认同。无知者对自我身份拥有绝对的认同态度,他们相信自我在世俗社会可以得到不朽,于是以其积极的言行成为现代社会公共领域里最后的狂欢者。而孤独者在身份认同上则存在着断裂与脆弱性,他们在公共世界里再也找寻不到自我存在的意义,因此选择逃离公共领域的视线,选择了与世隔绝的田园牧歌般的生活方式,然而这最终不过只是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因公私领域的界线在现代世界的逐渐消亡,他们最终只能走向死亡,或者与世俗的“大我”沦为一体。其脱离了言语和行动的生活方式,显然是公共性陨落的一种表现。无知者与孤独者之所以有不同的身份认同方式以及面对公共世界所拥有的不同态度,是因为在其背后都存在着深刻的心理根源和社会根源。究其心理根源,拉康的主体理论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恰到好处的阐释了两者不同的心理认知:无知者处于镜像阶段,其对自身及他人的认识仅仅是一种想象界的“想象的迷情”,将他人误认为是自我,因此完全是一种异化了的自我。而孤独者则处于高于想象界的象征界阶段,他们能够认识到自我本质上就是他人,自我没有统一性,永远处于分裂和破碎状态。究其社会根源,。方面资本主义发展以来的现代社会已经将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之间的“帷幕”无情的揭去,直接导致公共性的陨落;另一方面极权主义的诞生致使政治已经从古典时期的公共生活变异为一种专制性的统治,完全改变了人的复数性境况以及人人平等参与公共事务的状况,转而为强力统治下的一体性,抹杀了言行的公共性。与此同时,与历史齐头并进的是小说的世界,它表现出与现实世界相同的发展状态,即公共性的陨落。如果说小说的世界在堂吉诃德那里还是开放性和多维性的话,那么小说发展到了巴尔扎克那个世纪已经开始用细节表现人物的心理活动以及现实世界的一维性了,其小说成了“眼睛的盛宴”,言语开始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直至到了乔伊斯、卡夫卡那里,小说已经完全失去了言语和行动的公共性,人物完全封闭在自我的内在世界寻求存在的意义然而都陷于荒诞和无意义当中,进而到了昆德拉小说的世界,人物已经完全脱离了公共世界的生存方式,甚至走向死亡。然而毕竟人们只有在“他人”在场的情况下,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言行的交往才能证明自我的真实性以及世界的实在性,因此我们依然对公共性充满期待。这种对公共性的呼唤首先存在于昆德拉小说形式的世界里,他以狂欢化的世界感受构筑了一个充满公共性和开放性的小说结构,显示了对公共性的期待。与小说艺术形式的世界一样,现实世界也应当寻求公共性的彰显,而非如昆德拉笔下的孤独者那样一味逃离公共性的知行合陷入道德消解和生命没落的虚无状态。因此一种非人格的文明生活方式成为我们对公共性期待的方式之一,它那体验的差异性使得人们在公私领域间获得了双重身份,且人的能动性表现为一种“压抑的回潮”在某种程度上抵御了公共性的陨落。因此,通过辩证性的分析昆德拉的小说世界,我们既看到了公共性陨落的现状又通过寻求公共性的彰显体现了对现代人生存现状的深切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