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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变化是举世瞩目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双重社会转型,形成了中国社会变迁的深刻变化。在这样剧烈变迁的社会以及二、三十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国女性经历了怎样的命运?妇女地位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是否与经济增长同步?这就向我们提出了一个社会发展与妇女地位的关系问题。已有的关于妇女地位的研究,从改革开放某一个阶段、或妇女地位某一个方面,或某一个角度进行了探讨,而本研究试图以改革开放整个历史时期为背景、全方位、全过程来反映中国妇女地位变化,以求系统地考察社会发展与妇女地位关系,推动妇女研究和妇女工作的发展、促进妇女地位的提高和和谐社会的构建。
本研究以性别关系理论为指导,从学术界公认的妇女地位概念出发,建立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妇女地位变迁的理论框架和指标体系,利用人口普查资料和中国妇女地位调查资料等,从性别差异的角度分别对妇女地位的6个结构方面(教育、就业、参政、生育与健康,婚姻家庭和性别规范)在改革开放整个历史时期的状态与变化给予了考察和分析。同时,本研究以妇女地位变化的实证为基础,对社会发展与妇女地位的关系问题给予了分析和讨论,并提出进一步的研究方向和政策建议。
本研究的基本结论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妇女地位的变迁是巨大的、深刻的,也是十分复杂的。妇女地位的变化与社会发展表现出既有共同一致性,也有相对独立性。从共同一致性看,首先,女性受教育程度大幅度提高,视野不断开阔,素质全面提高,两性差距明显缩小,在初等教育等一些方面,性别差距开始消失。其次,社会转型和市场经济极大地唤醒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和自身价值等现代观念意识,她们的人生目标、态度和行为方式都发生了积极的变化。在社会和家庭生活中,女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独立、自尊、有主见、并重视个人价值。尽管遭遇就业困难,女性进入第三产业和专业技术与管理岗位的比例仍明显提高,行业与职业结构提升,参与社会竞争的自主性提高。再次,女性参政意识和水平不断提高,民主参与的主动性增强,妇女研究和女性组织蓬勃发展,推动着中国妇女解放事业朝着自我解放的方向发展。同时,晚婚晚育和计划生育使得女性的生命周期发生了积极变化,女性的生育和健康状况明显改善,婚姻自主权提高,婚姻家庭关系正在朝着更加平等的方向发展。最后,改革开放为女性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各行各业涌现出一批女性专业技术人员和管理者,女政治家、女企业家、农村女性专业户和致富带头人,她们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从相对独立性看,正如我们在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经验中所看到的,任何一种社会变革必然导致一定时期内社会的各种结构性矛盾加剧,市场经济又本能地排斥劳动力成本较高(承担生育和家务劳动)的女性,这就不可避免地会使妇女地位与社会发展的不同步和妇女地位的相对独立性在转型期表现得更加突出。首先,社会变革对男女两性产生的影响并不一样,在就业困难面前,女性往往成为首先下岗和最后找到工作的人。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就业困难,更严重地打击了城镇25-44岁女性劳动者。在农村,尽管产业结构调整提供了非农转移就业的机会,但在这一机会面前,女性的参与滞后于男性。伴随着就业难、下岗、提前退休、以及劳动力市场上的性别歧视,大量女性进入报酬低、工作不稳定,缺乏社会保障的非正规就业,这就不可避免地使她们在参与市场经济的发展中被边缘化。其次,尽管社会成员的收入水平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显著增加,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女性收入增长的速度却明显低于男性,男女收入的差距不断扩大,农村更为突出。再次,私人领域“女主内”分工模式的变化滞后;生育率下降的同时出生性别比异常偏高,女婴生存状况相对恶化;社会的性别规范一度出现逆转。这些性别差异的扩大与城乡差异、地区差异及阶层差异的扩大交织在一起,形成复杂的社会问题,导致一部分城乡女性被边缘化。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妇女地位变迁的上述事实表明,社会发展与妇女地位具有密切的关系,但却不是同一个问题。一方面,社会发展为改善妇女地位提供了根本动力,没有社会发展,就没有妇女地位的提高。但另一方面,妇女地位又具有相对独立性和自身发展变化的规律性,社会发展只是妇女地位提高的必要条件,并非充分条件,并不是只要社会发展了,妇女地位就会自然而然地提高,在社会发展的同时妇女地位的某些方面在某些时期甚至会出现相对恶化的状况。认识到妇女地位变化的相对独立性和特殊规律性,就要求我们注意到社会发展对男女两性的不同影响,在关注社会总体向前发展的同时,也要特别注意到不同群体的发展具有不同步的特征,避免用一个笼统的“社会发展”去代替一个具体的“女性发展”。在构建和谐社会的努力中,提高妇女地位不仅仅是把“蛋糕”做大的问题,而是要增强对性别差异的认识、提高性别意识的问题。这就要求我们把社会性别视角贯彻和体现到我们社会的各个方面的各项工作中去,以实现妇女地位随着社会发展不断提高的目的,为性别平等社会的建立,为全面实现人类发展的目标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