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部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人与自然交互、交锋、交融的发展史,也是一部读解人与自然关系常异、常新、常变的思想史。以思想之光,透彻自然之理,是人类寻根究底的本性使然,使得人类永远在路上,问“道”自然,前赴后继、一以贯之。在前马克思时代,各路思想家在百家争鸣的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一亮相,展呈出自然瑰丽多彩的图景画卷,牵引出以“神话—’存在’—4神学—科学”解码自然的脉络理路。但这些对自然的解码,要么是将自然力人格化、形象化;要么是把自然从存在者中解脱出来,解说存在本身;要么就是将自然堙没在上帝普照的光中,堕落为神学的婢女;要么就是对自然进行分崩离析的机械化割裂和度量取舍的数学化猜想。而以黑格尔和费尔巴哈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的出场,在试图终结以往自然争论的同时,却不料又陷入了战争。黑格尔辩证法下的自然,富有勃勃的活力生机,但却窒息在绝对理念裹缚的严丝合缝的糨褓之中;费尔巴哈直截了当地恢复了自然的唯物主义王座,但它的下半身却深陷在历史唯心主义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当自然的图景满目斑驳,而解码自然的奥秘仍然是一张“未完成的答卷”时,恰恰是马克思自然思想的亮相登场,为自然图景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马克思自然思想的亮相登场,绝非历史的纯粹与偶然。以问题为牵引,直击自然“理论中的问题”、紧扣时代“问题中的理论”,是马克思自然思想的“生命线”和“根基点”。直面“维多利亚时代”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断裂”的矛盾凸显、关注新近自然科学蓬勃兴起的时代发现、批判继承前人自然思想的理论成果,构成了马克思自然思想应运而生的现实诉求、时代精华和理论涵养。马克思自然思想的应运而生,在这张“未完成的答卷”上,书写了“自然主义完成了的”的新篇章。遵循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逻辑进路,马克思的自然思想以研究关注点的更替为中轴,不断迁移演化、新陈代谢——从“物质与自然”出发,步入“劳动与自然”,再进到“实践与自然”、“历史与自然”,并最终在“生产与自然”中达到了完成,展呈出自然以“物质—劳动—实践—历史—生产”为逻辑进路的多面角色,即作为一切存在物总和的自然、作为人类生存环境的自然、作为打上人类活动烙印的自然、作为与自然史相互制约的人类史的自然和作为人类生产活动要素的自然。而多面展呈的自然角色,既不同于以头立地的自然,又有别于纯粹直观的自然,而是实践基础上辩证历史的唯物主义的自然,这恰恰是马克思自然思想在哲学意义上“完成了的”划时代变革。在马克思“自然主义完成了的”的时代变革中,贯穿始终的是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关系问题。围绕着这个问题,以往的思想探讨,要么就是以人为核心,奉行人类中心主义的窠臼;要么就是以自然为主宰,坚守非人类中心主义的信条。这两种非此即彼、截然对立的价值观,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各执一端、陷入极端,而究其根源,就在于主客二分的、直观的唯物主义方式。马克思由于了解了能动的、现实的活动本身的意义,在正题、反题中找到了合题,确立了人类的价值主体性与自然的客观本原性相协调的价值观,实现了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统一。但这种统一,只是彼岸世界的统一,在此岸世界,却是一种分裂,所以马克思“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依然未完待续。在现实世界里,人与自然的统一,和人与人的关系须臾不分、相伴相生。只有人与人达成了和解,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才能在社会中完成了自然主义;只有人与自然达成了和解,才能实现人与人的和解,才能在自然中完成了人道主义。而只有在自然与社会的双向互动、两种完成中,共产主义的生态蓝图才会终将到来。但与此反差强烈的是,资本主义却是以一幅幅生态衰败图降临面世的,生态危机的幽灵在资本主义的上空游荡盘旋、不离不散。马克思揭面了幕后的始作俑者。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于资本逻辑的扩张本性,在于生态殖民的全球扩展,在于控制自然的观念窠臼、在于异化消费的推波助澜。而只有变革资本主义制度,代之以生产者联合体的共产主义社会,生态革命的美好愿景才能终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