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奥碧·克尔凯郭尔(Sφren Aabye Kierkegaard,1813—1855)是西方近代哲学向现代哲学转向时期的一个关键性人物,被誉为“当代的苏格拉底”、“存在主义之父”、“20世纪最引人注目的思想家”、“与马克思同样深刻的哲学家”。著名学者海斯将克尔凯郭尔视为与黑格尔、马克思并立的“改变了文明发展方向的三位伟大哲学家”之一。克尔凯郭尔在神学、哲学、心理学和社会批判理论诸领域有着独特的贡献,直到今天还具有一种未被减弱的现实性。然而,在哲学领域,学术界对克尔凯郭尔哲学思想的研究相对落后,还受传统观念的束缚,没有把他的哲学思想放在一个新的、更广阔的领域进行研究。从黑格尔的纯粹精神哲学向现实的人的转变有两个主线：是从费尔巴哈到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将感性实践作为理性的活动场所和指向；二是以克尔凯郭尔肇始的生存哲学,从非理性的视角关注个体的人的感性生存活动。学术界关注较多的是前一条主线,对于克尔凯郭尔的思想在哲学史中的位置则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本文的目的就是,在哲学领域系统阐述克尔凯郭尔的个体生存论的思想渊源、基本内容和特征及其影响。全文共分五大部分：序言部分对“主体的转向”“个体的人”“非理性”三个概念说明,以更好地理解本文。第一部分介绍克尔凯郭尔的生平及哲学思想来源。十九世纪被美国学者H.D.阿金概括为“一个思想体系的时代”。当时的丹麦思想界,黑格尔的思辨哲学占据统治地位。“黑格尔主义时期”成为大部分哲学家和神学家思想历程必经的一个阶段,克尔凯郭尔的大学老师如马藤森(H. L. Martensen)、西伯恩(F. C. Sibbren)、缪勒(F. M. Mφller)等都经历过一时期,他们自身的思想方式都受到了黑格尔极大的影响。克尔凯郭尔恰恰是从反对黑格尔的思辨哲学开始的,他认为“一个逻辑的体系是可能的；一个关于存在的体系则是不可能的”,生存超出理性认识的边界。思辨哲学僭越生存领域造成了人对自身生存事实的遗忘,人成为自身生存的“旁观者”。这反映在社会生活中,就是原本抽象的“公众”代替“个体的人”获得实存的形式。克尔凯郭尔从自己人生信念——找到一个愿为之生,为之死的真理——出发,针对当时的思辨哲学进行了激烈的批评。他终生思考的核心问题就是“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基督徒”。在哲学上可以表述为：一个人如何实现自我,成为一个个体的人。第二部分界定“个体的人”概念的含义。从主体角度看,克尔凯郭尔的个体是一种内向性的主体。生存不是去认识一个外在的对象,而是自身参与其中。在生存论哲学中,内向性的主体就是关切自身生存现实的自我。个体的人就是自我的实现,自我是克尔凯郭尔个体生存论的逻辑起点。自我不是一种完成的、获得本质形式的实体,而是无限与有限、肉体与灵魂、现世与永恒、自由与必然、可能与现实两极对立因素的综合,是无限生成着的精神。自我是综合关系的关系,使自己与自己发生关系。这种自我可以称之为“关系本体论”的自我。自我是一个内向性生成着的主体,因此,本部分从这两个角度说明“个体的人”概念的主要含义。第三部分论述个体的人生存过程的展开或基本的生存样态。人并非生而就是实现了的自我,自我的现实是一个不断选择的“生存”过程。自我在生成过程中可能会经历三个生存阶段或生存境界：即审美境界、伦理境界和宗教境界。按照克尔凯郭尔的观点,宗教境界被看作最高境界,意味着个体的实现。这不是说每个人都必须经历这三个境界,并按照这样的逻辑展开过程。选择什么样的生存境界或方式是个人自己不可推卸的伦理责任,每个人都要根据自身的境遇选择适合自己的生存模式。第四部分概括个体生存活动的基本内容及其生存特征。在个体化过程中,生存的基本内容或实践活动主要表现为“选择”和“体验”。从克尔凯郭尔内向性主体自我出发,其生存的基本内容指向个体的主观精神领域。面对非此即彼的生存境遇,选择具有决定性意义,生存境界是由不断的选择来实现的。选择是在生存领域实现的,对生存境遇的把握离不开体验。体验是对个体生存事件的“参与性”意识、介入,意味着主体对自身生存境遇的总体性把握和反思。选择不能根据客观认知来实现,所以,体验也就是个体生存的一个基本内容。人就是生存着的个体、精神,生存概念在克尔凯郭尔那里得到彰显。人的生存就是从“非存在”到“存在”的生成过程。非存在是指人处在蒙蔽状态,个体精神还未觉醒,或者说自我还没有在自身内使自己与自己发生内向性的生存关系,自我关切。因此,生存过程在真理意义就是主体“据有真理”,活出真理。这不是在认识论意义上谈论的客观真理,而是与生存密切相关的生存真理。主体从自身出发和重新获得意义的生存过程表现出一种内在的辩证法,即生存辩证法。生存辩证法不仅表现在生存境界间的“飞跃”,也表现在情绪的梯变。从绝望到不想要是自己到绝望地想要是自己,最后在上帝面前承认自己的“罪”。信仰就是内向性主体的激情和客观不确定性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也可以把生存辩证法称为“悖论辩证法”。第五部分厘清克尔凯郭尔个体生存哲学的影响,并从马克思实践生存论出发对它进行评价。克尔凯郭尔是现代哲学生存论转向的肇端者。他通过自身的经历和主体性反思提出个体生存的意义和价值,显示出独创性的哲学价值,影响了后来的生存主义哲学和后现代哲学。从马克思主义实践生存论看,克尔凯郭尔的个体生存论有其明显的局限性。第一,克尔凯郭尔批判传统理性主义对个体生存的遗忘,彰显个体生存的独特意义,但最终保留上帝这个不必要的假设,将人限制在个体自我的主观精神领域,忽视公共性对个体的基要性作用。第二,克尔凯郭尔把理性和生存对立起来,生存完全变成一个无法思考和有效表达的“生存自体”。这就造成生存的神秘性和私人性,忽视主体间性。从学术研究的价值角度看,克尔凯郭尔的个体生存论是对人的生存现状的深刻揭示,有益于我们正确看待生存异化现象,对我们建构马克思实践生存论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