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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言绝句是一种相当古老、体制简单却又源流复杂的诗歌体式。早期的五言绝句包括谣谚杂歌、口占短诗、特定场景下的文人诗等多种形态,这个时期的创作并不具有成熟五言绝句的独立文体意识,五言四句的形态只是无意为之。
到了两晋和刘宋时期,五言绝句除去小部分汉魏古诗风格的作品外基本上依附于乐府或拟乐府,五言绝句在晋宋齐梁时期的发展,与当时乐府民歌,尤其是吴声西曲的繁荣有一定关系。这些民间音乐的传播,使五言四句的文本形式也进入了文人的视野。从谢灵运和鲍照的五绝创作中可以看出,晋宋时期主流的五言四句徒诗,是在模仿乐府民歌的前提下才得以成为一种诗歌体裁。在谢灵运及其所代表的晋宋体五言诗创作范式中,所有的五言四句体式都与当时主流的文人五言徒诗迥异,除去少量见于史传的口占短诗和与汉魏古诗风格类似的作品,绝大部分仍然延续了乐府民歌和拟乐府中征夫思妇的主题、羁旅行役的情怀、回环往复的口语化表达以及通过组诗形式以拓展表意容量、克服五绝体式短小局限的处理方式。这个时期,创作者大多不会按照晋宋体文人诗的写作观念去构思一首五言绝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晋宋时期的文人诗五言绝句不是一种可以独立应用的诗歌体式,而是仍以乐府为轴心。
齐梁文人五言诗的发展,使五绝体式超越了单纯模拟乐府的阶段。齐梁体五言徒诗不同于晋宋体的变化,包括篇章结构的转变、意义单元的形成和强化、声律粘缀等语言规则的确立,都从不同层面促进了五言绝句体式的独立和发展,齐梁文人诗善于营造意境和理趣,通过锤炼字句、隐喻和用电等手法提高诗歌的厚度和表意效率,都为五言绝句提供了写作技巧,正是在南北朝中后期,在谢朓、庾信等诗人手中,五言绝句获得了作为独立诗歌体式的自觉性,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写作范式和美学特征。
在其后的隋代和初唐,五言绝句在意境上虽然有所拓展,但基本上是南北朝的延续,在体式层面鲜有推进。五言绝句的真正成熟,是盛唐和以后的事。本文所探讨的,即是先唐五言绝句的嬗变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