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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发展进程来说,母神崇拜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源于母亲经验和生命崇拜。女性生育后代,为氏族的繁衍发展做出贡献。女性创造生命——这在初民的认识中是非常神圣的,所以女性在母系氏族社会享有崇高的地位。女性在生存发展中发挥主导作用的范围也非常广泛,包括狩猎、养殖动物、种植庄稼、制作陶器等。对女性的尊崇,重点突出在对女性孕育生命的腹部——子宫的尊崇。所以,在早期的艺术作品中,出现了众多腹部圆大的泥雕,常见于世界各地出土的母神雕像中。在中国,对女性腹部的强调表现在各种头小肚大的人头形陶罐、陶瓶上。作为容器的肚腹即是女性头部以下的全部,换言之,女性的肚腹足以代表女性,女性即肚腹。在初民早期的实践经验中发现,腹中之物是肠,所以肚腹即肠,中国神话中的首位大母神正叫作“女娲之肠”,反应了对女性肚腹作为生命容器的尊崇,亦是对创生生命的敬畏。女人=身体=容器,一种世界性的经验,容器是大母神原型的象征。容器就像一个大圆,它包容、保护着从容器中产生的生命。所以女性,在先民的认识中即被经验为孕育、保护和滋养生命的大母神。作为原型的大圆是混沌,包容一切的,包含正面、负面的属性。无意识象征性表达即原形显现,随着意识逐渐从无意识中分化,原型开始采取形式,但这种形式往往是怪诞畸形的,也许是不同动物的组合,也许是人与动物的组合,前者如中华民族的龙、凤等动物,后者如人首蛇身的女娲,人面兽身的西王母,以及《山海经》中诸多人面兽身的神灵。人根据自然理解自身,从大地孕育万物,生长万物的经验中理解女性怀孕,由此产生了地母的概念。万物生于大地,亦归于大地,年年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这种不死的生命被理解为神。女娲,是横卧于栗广之野的地平线,是地母神,是创世神话的第一位大母神。母神崇拜中,地位最高的是创世的大母神,她创生万物,为众神之母,如希腊神话中的盖亚,中国神话中的女娲,二者均是地母神。万物从大地中生长出来,人也依地母而生,中国神话中,人是地母女娲用自己身体的元素泥土造出来的。西王母是继大母神女娲之后的第二位大母神,她是在创生的对立面“死”的基础上产生的,对死的抵触就是永生,既是生殖崇拜的延续,又是对生命不死的渴望——即不死思想。这在《山海经》中表现得极为突出,有不死山,不死国,不死民,不死树,不死药,或是长寿不死,或是死而复生。由于医药的不发达,对疾病的无可奈何,希望能有医治疾病和疫病的神药,就产生了“司天之厉及五残”和掌“不死药”的西王母。不死思想是生命崇拜的核心,包括永生不死和生命繁衍。永生不死,死而复生,生生不死在经验中最直接的形象就是月亮,月亮的阴晴圆缺、周而复始是为不死。月中有玉兔、蟾蜍体现的正是早期生殖崇拜和生命崇拜的思想,这样一种不死思想孕育出了一位新的月神,即窃不死药的嫦娥。西王母、不死药、玉兔、蟾蜍、嫦娥均是源于对月亮不死的经验,是月亮母神——常羲形象的衍变,对月亮的崇拜最早可推溯至甲骨文中的“西母”。继西汉末盛行的西王母崇拜后,随着佛教的传入和本土道教的兴起,逐渐产生了一位新的母神——观音。观音经历了男相到女相的转变,其职能多样,其中一相送子观音,正是源于女蜗造人的早期生殖崇拜的延续,另外,观音手握的净瓶,瓶中盛装的甘露和斜插的柳枝,以及身下的莲花均是母神原型的象征。莲花是观音慈悲精神的表达,莲花是圣洁的,观音从莲花中诞生,是一种神圣诞生形式,观音在明清俗文学中被“俗神化”,“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是母神保护功能的最高精神变形。综上,我将女娲、西王母、观音合而讨论,皆因她们俱是生命大母神,包含着对创生生命的母亲崇拜,对生命不死的崇拜以及对母神慈悲精神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