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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聚焦于海子诗歌中的“还乡”书写进行研究,指出,所谓的“还乡”,是一种本体论意义上的现代人对故乡的寻求,它属于存在范畴里的存在忧患问题,就如海德格尔在阐释荷尔德林的诗作《返乡——致亲人》中所提,还乡,就是“回到本源近旁”,是一种神性的/诗意性的行动。实际上,也就是寻求与自己、与世界内在的和谐,寻求一种“在家”之感的庇护,并由此到达最终的哲学意义上的终极归宿。关于海子的“还乡”书写,目前的研究成果较少,且良莠不齐,仍有较大的研究空间。本文拟通过宏观分析法和微观文本分析法,对海子和海子的长诗和短诗进行解读,采用“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的论证结构,吸收文化学、哲学、美学、心理学等领域的研究成果,尝试为海子及其诗歌的解读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笔者认为,“还乡”书写,在海子的诗歌中展现了这样一种发展变化:“尘世故乡”书写——“精神故乡”书写——还乡,永远在路上。在“尘世故乡”书写中,诗人通过“故乡怀想”,在诗歌中以熟悉的故乡意象安抚自己,实现了精神回归。而后以自己的独到想象,在故乡和他乡之间架起了一个第三空间——他乡也是故乡,让远方的追寻成为了返归家园的反向延伸,呈现出一种更广阔的故乡情怀。由此,他的“故乡”开始泛化、壮大至“精神故乡”书写,先是“水系列”长诗中的生存之思,以水为实体链接,构思了生命从水而来、于水中演变的文化史诗,努力探寻生命的本真和精神的永恒;二是“太阳史诗”中的神性向往,试图通过搭建太阳神殿重铸人类的精神,在身份幻象中,海子全身心投入史诗创作以抗拒心灵虚无和精神荒凉。在“还乡,永远在路上”中,笔者指出由于外在环境的异变与严酷,以及海子自身思想性的不纯粹乃至有某种断裂,诗人个体精神上遭受了某种极限试练,但在大绝望中转而灵魂觉醒,死亡意识亦转化为一种“死里求生”或者“视死如归”,并从此与神性体验合体形成一体两面,使诗人重归对生命、对存在的信仰。通过深入海子的生命现场,探知海子丰富而复杂的生命和文本世界,笔者指出,海子最大的意义在于以自己最彻底的行动,最坚决的态度,用自己至死无悔的诗歌实践告诉世界,“人,都要在太阳面前找到自己存在的依据”(1)的,而从“还乡”书写角度解读海子,正展现了他作为自我生命意识觉醒者,在与自我内心的不断地对话中,充满焦虑、挣扎、抗拒和不安的灵魂的“丰富的痛苦”的体验,以及试图用生命去掘进、深入探索思(1)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036想之“真”,以建立具有真正意义的终极精神家园的过程。同时,这种“还乡”书写所具有超越性的精神意义,也为我们思考当代诗歌的创作甚至解决当下的思想文化问题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精神资源和价值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