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译员的“黑匣子”(Pochhacker,2015)在认知科学领域一直是研究者的兴趣所在。在交替传译(交传)方面,一些研究者(如温年芳,2008;王燕&郦莉,2014)试图通过笔记探究人脑的工作机制,包括笔记形式、内容、布局以及语言。大量研究探讨交传笔记的语言选择,其中在语言的分类上,有两种主要的视角:一种从语言在交传中的角色出发,将笔记语言分为源语和目的语;另一种针对语言在译员语言组合中的地位,将笔记语言直接看作一语或二语。在中英语言对之间做交传时,译员一般倾向于使用源语记录,尤其是新手译员(如戴炜栋&徐海铭,2007;王文宇等,2010)。这是由于他们在处理源语信息时认知负荷更大,记笔记的过程中更难实现语言转换。据此可以推断,原文难度增加会给译员带来更大的压力,笔记语言应更偏向源语。然而,从心理语言学的角度来看,语言转换是通过不断的语言选择与抑制来实现的。当两种语言都可以使用时,抑制较弱势的语言(二语)比抑制较强势的语言即母语(一语)更容易,同时一语与概念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如果用一语处理源语信息更加容易,则笔记应该更倾向于用一语记录。本文试图研究的问题是:原文难度是否会影响交传笔记的语言选择?若有,随着难度增加,笔记语言选择是否会倾向于某一特定的语言?在汉英交传与英汉交传中,笔记的主导语言分别是什么?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笔者设计了一个对照试验,试图探究原文难度和交传笔记语言选择之间的关系。30名国内某高校英语翻译硕士的研一学生参与了实验。他们首先完成一项听力测试,随后,根据测试成绩,其中的26名被试被分成两组,两组的平均成绩相同。每组分别完成一篇英汉交传与一篇汉英交传,两组的原文难度不同——A组的两篇文章较简单,而B组的两篇文章较难。交传过程中译员被要求记笔记,并在每一小段的交传完成后解释笔记,再现记录时的思维过程。整个过程录音,所有笔记在实验后被回收和分析。所有笔记被分为四类:中文,英文,符号和其他形式,笔者将每一种形式笔记的数量在笔记总数中所占的比例计算出来。实验结果显示,原文难度会影响笔记的语言选择,然而其影响在两个方向交传中的表现有所不同。在汉英交传中,原文难度增加与笔记中中文的比例上升有一定联系;然而,在英汉交传中,两组的笔记语言选择未呈现显著变化。笔者从两种语言在口译任务中的地位(作为源语或是目的语)以及语言在译员语言组合中的角色(作为一语或二语)两种角度出发,讨论实验发现,并对口译训练提出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