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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曼在晚年之时的一部鸿篇巨制又轰动了文坛,这就是令人揪心和震撼的《浮士德博士:一位朋友讲述的德国作曲家阿德里安的生平》(以下简称《浮士德博士》)。它被托马斯·曼视为“一生的忏悔”,旨在通过20世纪的浮士德阿德里安·莱韦屈恩坎坷和罪恶的一生,从历史的深度和现实的广度来揭示德国民族悲剧命运的根源。因此,本文试从疾病这一意象入手,运用社会历史批评、文化研究、原型批评等研究方法,通过文本细读,分析、探讨疾病意象在《浮士德博士》中的表现形式及其作用。首先,疾病意象主要有三种表现形式:偏头痛、梅毒、痴呆。其中偏头痛所蕴涵的狂热与永不满足的精神象征着阿德里安与生俱来的艺术家特质,使其早期的艺术创作呈现出滑稽模仿的特点;梅毒象征着其创造性的迸发,其作品呈现出复归于野蛮的特征;痴呆则意味着其创作的终结,象征着其精神上的颓废。将疾病与生命意志结合起来观照阿德里安的一生,可以发现疾病对于阿德里安精神的影响呈现出由再生走向衰退这一趋势。这一趋势实质上表现了托马斯·曼对于疾病美学传统中凸显出来的疾病浪漫化这一特征的反思。其次,疾病意象的作用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其对于阿德里安精神内涵的影响。托马斯·曼有意将德国民间的浮士德传说与疾病结合起来展开阿德里安的一生,将其设定为20世纪的浮士德。在浮士德原型史中,阿德里安的独特性在于其疾病,因为疾病赋予了阿德里安精神的二元性:狄奥尼索斯与基督,使其同时汇聚了反叛者与救世主的精神内涵,二者之间相互对立又相互融合。另一方面是疾病作为德国悲剧命运的隐喻。阿德里安作为托马斯·曼笔下的浮士德俨然是20世纪德国人的代表,其作品深刻反映了20世纪德国命运的历史沉浮。尤其是其在魔性的引领之下所创作的两部集大成之作《形象启示录》与《浮士德博士的哀歌》更是深刻地预示了德国不可避免走向末日地狱的情景,哀叹了德国被魔鬼挟持的命运。托马斯·曼将阿德里安放置在一战、二战的历史环境下,试图透过历史事实,深入到德国的民族精神内部来探讨德国误入歧途与魔鬼缔约的本质原因,揭示出德国民族精神内向性这一传统是如何从音乐性逐步演变为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