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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起,整个世界范围内又掀起了一股研究奥斯卡·王尔德的热潮。奥斯卡·王尔德是英国文坛一位颇具传奇色彩同时也是颇富争议的人物,他的一生可谓轰轰烈烈、跌宕起伏。在世时他以激烈的言辞、极端的主张和炫目的服饰、前卫的举止引得世人众多的关注。在因同性恋行为获罪而从荣耀的顶峰跌落后,他在潦倒困顿中郁郁而终。他在理论中推崇纯粹的艺术,可在生活中他的一生乃至身后却始终和艺术之外的许多东西夹缠不清,或被捧上天堂,或被打入深渊,一直无法得到公正客观的评价。在他去世百年以后,人们对他的兴趣不减反增,而且几乎在戏剧、小说、诗歌和评论等文学的各个领域中都发现了他被忽视的价值。尤其是在文学理论方面,随着研究的不断发展,人们越来越惊讶地发现他的理论中蕴涵着丰富的现代性。比如,他曾经准确地预言了文学发展的几大趋势,认为文学发展到十九世纪,题材已日见枯竭,要想获得新的突破,一是改变故事发生的背景,用新瓶来装旧酒(他以独到的眼光指出了吉普林以殖民地为背景所创作小说的巨大价值);二是向人的心灵深处去挖掘新的素材(这已为后来意识流小说的大行其道所证实)。另外,他还预言了二十世纪将是文学批评取得空前发展,占据文坛主流地位的世纪。他以这些洞见印证了他自己的一个观点,即批评家的职责不应该是对艺术家的创造品头论足,妄加臧否,而应当凭借批判的精神为艺术创造提供尚未被发现的形式,加入到艺术创造的行列中来。 长久以来,批评界对王尔德在文学批评上的成就评价不高,以韦勒克为代表的观点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二流的评论家。他们认为王尔德的文学批评存在着两大明显的缺陷,一是他的论述往往前后不一致,颇多自相矛盾之处;二是他的美学观点和批评主张太过主观,不负责任。一直以来,这几乎成为了对王尔德批评成就盖棺的定论。然而笔者认为,如果将王尔德的理论放到他所处的时代及其特有的环境与氛围中来考察,则不仅能为这两个为人诟病最多的缺陷找到合理的解释,甚至更可将其理解为王尔德为传达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实内涵所采取的一种最佳策略。 有一位批评家曾说:“王尔德是他自己创造出的最好的一件艺术作品。”此言不谬。用现今的眼光来看,王尔德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行为艺术家。正如同他同性恋者和爱尔兰人的身份使他成为了如今正热得烫手的同性恋批评和后殖民批评中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当年的言行举止乃至穿着打扮都不应当被割裂开孤立地看待,而应当被视作一个有着共同目的的行为整体,只有这样才能弄明白他在唯美主义运动中所起的特殊而又巨大的作用。 本文将王尔德的文学理论按其论述的主题分成了三大部分,即艺术同自然、生活及现实的关系,艺术的目的(其实是无目的性),以及唯美主义批评,对王尔德散见在各篇文章中的观点进行分门别类的归纳与整理,并通过与中外类似文学观点的比较,总结其理论的独到之处,分析其在论述中所采取的策略。 本文在结构上除了前言与结语外,共分三章,分别对上述二三大部分进行论述。其中第一部分着重探讨了王尔德对传统理论中艺术与自然、生活及现实关系的逆转,以及他如何采取“矫枉过正”的策略来提高艺术的地位,抵抗理性和中产阶级庸俗狭隘的实用主义对艺术的侵蚀和摧残。第二部分着重评述了王尔德对艺术的独立性的捍卫,以及他如何拒绝使其成为道德说教和政治宣传的工具。第三部分着重分析了王尔德美学批评理论中存在的合理成分,提出以宽容和发展的眼光来正确看待其为人们提供的新的可能性。 在结语部分中,笔者提出怎样全面地对王尔德在批评理论中的成就进行客观的重新评价,并通过王尔德在中国被介绍与研究的遭遇指出了对王尔德的评价中存在的门问题和应当避免的作法。 王尔德是一个了不起的行为艺术家,应当重视他所采取的诸多表达策略,把他放到特定的历史语境中加以还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他的本意,而不会在有意无意间对他产生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