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是当下最富生命力和后现代色彩的作家之一,他的小说为我们建构了一个个充满想象、活力、生命与自由的大千世界。其小说无论是人物设置、故事结构还是意象构成,都无一例外地在历史的话语与叙事中完成。深入探讨王小波小说的历史观与历史叙事,不仅有利于加深我们对王小波的理解,在更深的层次上与作者对话并重新认识其独特的文本价值;同时也能通过对文学史的梳理与比较,加深对其他作家和作品的理解,加深对先锋作家及其在先锋实验领域的成就与困境的认识。本文从王小波小说文本的细读入手,分析和梳理王小波小说的历史观及历史叙事,总结这种历史观和历史叙事的特色,进而探究其成因,以便在一个较高的层次上,全面把握王小波小说创作,并试图在比较的视域中探讨王小波的历史观、历史叙事对当下文坛的影响和借鉴意义。一、王小波小说创作的历史观王小波小说文本中暗含了其历史观的三方面内容。“历史脐带论”是说“一切历史都是虚构史”,作者将历史的虚构性合法化、常态化,从而消解了历史的真实性、必然规律性与崇高性;“古今一是论”是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作者以一种自由主义的价值观念与精神气质来统领历史,使得历史故事充满现代性;“历史导向论”是说“一切历史都是我们的现代史”、“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作者将一种现代批评观念用福柯式的思想史体察方式纳入到历史故事的写作当中去,使得文本中充满了现代批判意识,政治与权力对人性与自由的压制和戕害成为批判的重心。二、王小波小说的历史叙事《黄金时代》始终以一种审美性的眼光来结构历史,将“文革”记忆以诗意的语言描绘出来,使得历史记忆多了一份诗意与美感、少了一份壮烈与凄惨。作者对于“文革”记忆有着复杂的态度,批判中杂糅着理想主义因子。《黄金时代》典型地实践了“陌生化”手法,以儿童视角结构历史,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与趣味性。《白银时代》作为“反乌托邦”小说,以未来虚拟世界来结构故事、表达情感,并将历史与现实的因子融入到未来场景中去,反思与批判意义凸显。作者借鉴福柯“全景敞式”监狱的理念来建构未来场景,探讨的是权力话语如何对个体进行规训与惩罚的过程。通过对权力话语的批判、反讽与解构,作者对生命和自由的渴望与追求也同时得到了凸显与张扬。对经典作品的改写与重构,在文学史上有着一脉相承的传统。王小波以现代意识、现代人文理念来改造唐传奇,使得古老的文本重现鲜活的生命力。《青铜时代》狂欢化色彩显著,表现在广场狂欢、生死狂欢与语言狂欢等诸多方面,增强了文本的喜剧色彩与反讽意味。三、王小波小说的历史观和历史叙事的特点自由性是王小波始终如一的追求;轻逸性是王小波笔下的语言、人物形象和想象力所共有的特点,亦是文本能羽化飞翔的重要原因;“有智、有性、有趣”呼唤人的全面发展与诗意生存,亦是王小波孜孜以求的文学理想;数理性、科学性、逻辑性则是作为文理兼容、学识渊博的王小波为我们展现的迥异于其他作家的特点。这四点共同编织了王小波奇妙而飞腾的文本。四、王小波小说历史观和历史叙事的生成王小波这种充满解构色彩的历史观与历史叙事,主要承继了西方哲学理论与文学传统。罗素与福柯成为王小波的思想支撑,前者给予了他自由主义的观念,后者给予了他“知识考古”和“谱系学”的结构观念以及“权力—话语”的理念和性观念。而在文学传承上,卡尔维诺给予了他轻逸而充满玄妙的想象;昆德拉给予了他“游戏的召唤”;杜拉斯给予了他纯美精炼的语言与一咏三叹的繁复叙事。另外,中国本土的史传传统也是浸润王小波创作的重要资源之一。无论是从“虚构历史到历史虚构”还是从“革命历史小说到新历史小说到新历史主义小说”,王小波在文学史视野中,始终站在最前沿,其作品更具生命力,也更富争议性。王小波虚构和戏仿历史的结构方式、充满情趣与轻盈的历史想象空间、轻逸飞腾的语言,对当下的写作实践都极具借鉴价值与意义。当然,王小波作品也有其自身的缺陷与不足,但瑕不掩瑜。五、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