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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意义上的国有企业往往既很少有发展壮大的机会,也很少有死亡的现象,长期在一种低效率状态运行。但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看到:一面是一批国有企业迅速成长,另一面是大批国有企业衰落甚至死亡。这个现象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研究。论文以一个地方国有企业20年兴衰亡的历程为案例,在中国社会制度转型的背景下,从关系产权的视角,探讨国有企业产权变迁及其对企业兴衰亡的影响。 本研究采用了社会学者周雪光提出的“关系产权”的视角。之前,关于产权制度的讨论大多是在经济学特别是新古典经济学的产权理论框架中进行的。经济学产权理论的基本命题是:“产权是一束权利”,即产权界定了产权所有者对资产使用、资产带来的收入、资产转移诸方面的控制权。产权为人们的经济行为提供了相应的激励机制,从而保证了资源分配和使用的效率。与经济学的思路不同,周雪光教授提出“关系产权”的概念,强调“产权是一束关系”这一中心命题,为解释产权在中国转型经济中扮演的角色和有关的经济现象提供一个不同的分析角度。这一思路的基本观点是,一个组织的产权结构和形式是该组织与其他组织建立长期稳定关系、适应其所处环境的结果。因此,产权结构和形式并不是像经济学家所说的那样反映了企业的独立性;恰恰相反,产权反映了一个组织与其环境即其他组织、制度环境,或者组织内部不同群体之间稳定的交往关联。 从关系产权的视角出发,考虑到中国的制度转型,建立了一个独特的分析框架。 从静态来看,这个分析框架为:“制度环境—关系产权—组织”。这个框架认为,企业组织为了从制度环境中获取资源和信息,需要同制度环境中拥有资源和信息的组织建立关系产权,一旦企业组织和该组织的关系产权得以建立,企业组织就可以通过关系产权从该组织获得资源和信息,该组织也就相应成为企业组织关系产权的主体之一。 但是,需要强调的是,由于关系产权是一个双向的通道。一旦该组织成为企业组织的关系产权主体,企业组织就将受制于这个主体,也就很难避免被这个主体所攫取。当企业组织被该主体所攫取的时候,企业组织会力图通过改变关系产权来抵抗这种攫取,但是企业组织的努力又收到该组织对企业实施控制的制约。 从国有企业来看,国有企业和政府之间的关系产权,实际上体现了国有企业对于再分配制度环境的适应。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产权,可能产生两个结果,一是企业通过关系产权不断从政府获得资源和信息,表现为企业的成长;二是企业受制于关系产权,被政府控制和攫取,表现为企业的衰落。 从动态来看,上面的分析框架可以演绎为:“制度转型—产权变迁—组织兴衰”。从这个框架来看,产权变迁一方面由制度转型所塑造,即伴随制度环境中资源结构和信息结构的变迁,产权制度也会力求与制度环境同构,从而表现为产权变迁;另一方面,产权变迁也是企业组织面临制度环境中资源结构和信息结构变迁而主动变形的结果。这个分析框架体现了组织与环境的关系,大大不同于经济学视产权变迁为一个自上而下的产权改革过程。 从动态分析框架中,提出两个基本观点: (1)产权变迁受到制度转型的影响。制度转型实际上表现为制度环境中资源结构与机构结构的重塑。企业需要从制度环境中获得资源和信息以实现发展,那么获取的最好方式,就是与制度环境中控制资源和信息的组织建立关系产权。新的关系产权的建立则表现为产权制度的变迁。从宏观层面,则体现产权变迁受到制度转型的影响。 (2)产权变迁影响了企业兴衰。产权变迁,实际上是关系产权的结构变化。关系产权某种意义上是企业的产权主体相互博弈的框架,关系产权实际上决定了企业的资源获得结构和利益攫取结构。当企业能够不断从产权主体获得资源和信息时,则表现为企业的成长,而企业从产权主体获得资源和信息的基础,也恰恰在于企业的成长给产权主体带来的利益。一旦企业无法从产权主体获得足够支撑企业成长的资源和信息,或者部分产权主体开始从企业中攫取利益时,则会表现为企业的衰落。企业的衰落和部分产权主体对企业的攫取,会带动其它产权主体的攫取,进一步加剧企业的衰落。企业的死亡实际上是企业被产权主体最终放弃的结果。 以明硕集团为例,在再分配经济下,政府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和信息,国有企业想发展,必须从政府那里获取资源和信息,而且在当时的社会,也只有从政府那里才能获得资源和信息。明硕集团作为国有企业,依靠与政府的关系产权,得到了政府的充分支持,获得了快速的发展。 随着从再分配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政府掌握的资源和信息在不断减少,而且相当多的政府在支持企业的同时,也在攫取企业。同时,市场掌握的资源和信息在不断增加。既是为了抵抗政府的攫取,也是为了和市场建立产权关系,国有企业在这个时期普遍实现了产权多元化。但是,政府依然保持对于企业的最终所有权、重大事务决定权和人事任免权,这使得国有企业没有办法真正脱离政府的控制、抵抗政府的攫取。无法抗拒政府的攫取,也使得企业开始进行自我攫取。这加速了企业的衰落。 论文共分为六章。第一章为导论,主要是提出问题并建立分析框架。第二章主要介绍了关系产权的视角。第三章、第四章和第五章分别以明硕集团为例,运用关系产权的视角,以中国制度转型为背景,分别探讨企业的产权制度变迁及其对企业兴、衰、亡的影响。第六章为总结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