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铁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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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绿色的橄榄林在透明的银河对岸闪烁了几下,就渐渐地移到了后方。从那里飘出的那种奇妙的乐曲声,也被火车的轰鸣和风声吞没了,只剩下了一丝微弱的声响。
  “啊!孔雀!孔雀!”
  “是啊,真多呀!”女孩回答说。
  焦班尼看到,在那变得小小的、小小的,只剩下一粒绿色的贝壳纽扣一般大小的树林上方,不时地反射出蓝白色的光芒。那是孔雀开屏时反射的光芒。
  “对了,刚才我听到孔雀的叫声了。”柯贝内拉对阿香说。
  “是的,足足有三十多只呢。听上去像竖琴的声音,就是它们的叫声!”女孩回答道。
  焦班尼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他的脸色十分可怕,甚至想说:“柯贝内拉,咱们从这里跳下去玩玩吧。”
  银河从这里分成了两条。在漆黑的岛屿的中心,搭起了一座高高的台子,上面站着一个身穿宽大的衣服、头戴红帽子的男人。只见他双手各持一面红色和蓝色的旗帜,仰望着天空,正在发信号。在焦班尼看着他的时候,那人先是使劲儿地挥舞着红旗,接着猛地将红旗放下,藏到了身后,然后又高高地举起了蓝旗,就像交响乐团的指挥一样,奋力地挥动着。于是,从空中传来一阵沙沙的雨点般的声音。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如同子弹一般,朝河的对岸飞去。焦班尼不由得将上身探出窗外朝那边望去。美丽无比的桔梗色的天空辽阔无边,几万只小鸟成群结队地啼叫着匆匆飞过。
  “鸟在往那边飞呢!”焦班尼说道。
  “嗯,在哪里?”柯贝内拉也朝天空望去。
  就在这时,高台上那个穿宽大衣衫的男人突然举起红旗,疯狂地摇个不停。于是,鸟群顿时停止了飞翔。与此同时,从河的下游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下来,随之是一片寂静。那个红帽子信号员又挥动起蓝旗叫道:“飞呀!候鸟。飞啊!候鸟。”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随着叫声,又有几万只候鸟从空中飞了过去。那个女孩也从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把头探出了窗外,美丽动人的小脸,仰望着天空。
  “啊,鸟儿真多呀!啊,天空多美呀!”女孩对焦班尼说。可焦班尼心里却想:捣什么乱,乳臭未干的家伙,真讨厌!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继续仰望着天空。女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柯贝内拉同情地把头从窗外缩了回来,看起了地图。
  “他是在给鸟儿指路吧?”女孩悄声地问柯贝内拉。
  “是在给候鸟发信号。一定是什么地方升起了烽火吧?”柯贝内拉有点吃不准地回答道。车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焦班尼也想把头从窗外缩回来,可又不愿意在明亮的地方露面,便默默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吹起了口哨。
  (我为何如此悲伤呢?我的心灵必须更加纯洁、更加宽广!在对岸的远方,看得见如同烟雾般的小小的蓝色火焰。那火焰既宁静又冰冷。我要好好地望着它们,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焦班尼用双手按住自己灼热疼痛的头,望着那个方向。
  (啊,为什么没有人一直跟我走向远方呢?连柯贝内拉也在跟那样的女孩愉快地交谈,我实在是太痛苦了。)
  焦班尼热泪盈眶。银河仿佛远去了似的,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这时,火车渐渐地离开了河边,行驶在山崖上。越往河的下游走,对面的河岸和漆黑的山崖就越显得高耸。接着,猛地一闪,出现一棵高大的玉米株。玉米叶子弯弯曲曲,叶子下面露出绿油油的大玉米棒子,那玉米棒子已吐出绛红的穗儿,甚至可以看到珍珠般的玉米粒。玉米株逐渐增多,一片又一片地排列在山崖与铁路之间,焦班尼不禁从窗外抽回身来,向对面的车窗望去,那些高大的玉米株铺天盖地,一直通向一望无际的原野。玉米株簌簌地随风摇动,那些卷曲的大叶梢上滚动着如同白天充分吸吮了日光、像钻石一样的露珠,红的、绿的,晶莹璀璨。
  “那是玉米。”柯贝内拉对焦班尼说,可焦班尼怎么也振作不起来,仍然呆呆地望着原野,生硬地回答说:“大概是吧。”
  就在这时,火车渐渐地慢了下来,车窗外闪过几盏信号灯和扳道器的指示灯,火车停在了一个小站上。
  正面泛着青光的时钟指针正好指向了两点。风住了,车停了,万籁俱寂的原野上,唯有那只钟摆在滴答滴答地准确地刻画着时间。
  在钟摆的滴答声中,从遥远的原野的尽头,隐约飘来了一丝旋律。
  “是《新世界交响乐》。”坐在对面的姐姐望着这边,自言自语地轻声说。
  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高个子的黑衣青年,都像是进入了温馨的梦境一般。
  “这么恬静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更快乐一点呢?为什么一个人这么孤单呢?不过,柯贝内拉也未免太过分了,明明跟我一起上了这列火车,却只顾跟那个女孩说个没完没了,我太痛苦了。”
  焦班尼又用双手遮住了半边脸,凝视着车厢对面的窗外。
  如同透明的玻璃一般的汽笛声响了起来,火车又缓缓地启动了,柯贝内拉也寂寞地吹起了《巡星之歌》的口哨。
  “噢,这里已经是相当高的高原了。”后面传来一个如梦初醒的老人发出的清脆爽朗的声音:
  “玉米如果不是用棍子挖一个两尺多深的坑,将种子播下去,是长不出来的。”
  “是吗?这里距离河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吧?”
  “嗯,起码有两千尺到六千尺吧。简直就像险峻的峡谷一样。”
  对了,这里会不会是科罗拉多高原啊?焦班尼猛然想了起来。柯贝内拉还在一个人寂寞地吹着口哨,女孩的脸蛋像丝绸包着的苹果一样细腻可爱,和焦班尼望着同一个方向。
  玉米株突然不见了,漆黑的原野辽阔无边。
  《新世界交响乐》从地平线的尽头清晰地涌了过来。漆黑的原野上出现了一个印第安人,只见他头插白羽毛,手腕和胸前佩戴着很多石饰,小弓箭上搭着一支箭,飞快地朝火车追来。
  “哎呀,印第安人。印第安人追上来了。快看啊!”
  黑衣青年醒了,焦班尼和柯贝内拉也都站了起来。
  “追过来了,哎呀,追过来了。是在追火车吧?”
  “不是追火车。是在打猎,或是在跳舞。”青年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手插在衣袋里说道。
  印第安人大概真的是在跳舞。追火车也不至于这么乱蹦乱跳。突然,他头上的白色羽毛向前一翻,印第安人一下子站住了,敏捷地向空中拉弓射箭。一只仙鹤从天空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跑过来的印第安人张开的双手中。印第安人站在那里,开心地笑了。他拎着仙鹤朝这边看着,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渐渐地变小变远了。电线杆上的绝缘瓷瓶闪过两次之后,又出现了玉米田。再看这边的车窗,原来火车真的是正行驶在高高的山崖上,还可以窥见峡谷深处那宽阔的波光粼粼的河面。   “要下坡了!一直要下到水面,相当陡了。倾斜成这个样子,火车是不可能从相反的方向再开回来的。看,火车开始加速了。”又传来了刚才那个老人的声音。
  火车一直不停地朝下开去。火车快开到山崖边上时,下面出现了明亮的河流。焦班尼的心情渐渐地开朗了。当火车从一间小茅屋前开过时,焦班尼看见一个无精打采的小孩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朝这边张望,他忍不住“哎”地叫了一声。
  火车一直不停地朝前开去。车厢里的人们几乎全都向后面倒去,一个个紧紧地抓住了车座。焦班尼忍不住与柯贝内拉一起笑了起来。银河仿佛一直在车旁汹涌地奔流着,不时地闪出光波。遍地都是盛开的淡红色的瞿麦花。火车终于平稳下来,缓慢地向前驶进。
  远近的岸边,插着画着星星和鹤嘴镐的旗帜。
  “那些旗子是做什么用的?”焦班尼终于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地图上没有。还有铁船呢。”
  “啊!”
  “啊,大概是在架桥吧?”女孩说。
  “啊,是工兵的旗帜吧。是在进行架桥演习呢。可是怎么不见工兵的影子呢?”
  就在这时,河对面下游那边,透明的银河水猛地闪了一下光,掀起一股高高的水柱,随即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啊,是爆破,爆破啦!”柯贝内拉一跃而起。
  当那股高高腾起的水柱落下之后,只见巨大的鲑鱼和鳟鱼翻着白肚被抛了起来,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之后,又落到了水里。看到这种情景,焦班尼也快活得要蹦起来了。
  “是天上的工兵大队!怎么样,鳟鱼被抛起这么高。这么愉快的旅行,我还是头一回呢,真是太好了。”
  “如果凑近看,那些鳟鱼足有这么大吧?没想到这水里还有这么多鱼呢!”
  “也有小鱼吧?”女孩也凑过来说。
  “有吧!有大的,就会有小的。但离这里太远,所以看不见小鱼。”焦班尼的情绪彻底好转了,他饶有兴趣地回答女孩道。
  “那一定是双子星的宫殿。”男孩突然指着窗外大声叫道。
  右手低矮的山丘上,并排耸立着两座宛如小水晶造的宫殿。
  “什么双子星的宫殿?”
  “我以前听妈妈讲过好几回了,说有两座紧紧挨着的小水晶宫殿。肯定就是那里。”
  “说说双子星怎么了吧?”
  “我也知道。双子星到原野上去玩,结果跟乌鸦吵了起来,对吧?”
  “才不是呢。妈妈说是在银河的岸边。”
  “后来彗星就呼哧呼哧地赶来了。”
  “你别捣乱了,不是那么回事,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所以现在才在那里吹笛子吧?”
  “现在到海里去了。”
  “不对,他们已经从海里又上到天上去了。”
  “对对,我想起来了,我来讲。”
  银河对岸突然变得一片通红。柳树与周围的景物的影子在漆黑中显现出来,透明的银河的波浪,也不时地闪着银针般的红光。对岸的原野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滚滚的浓烟高高腾起,仿佛要将冰冷的桔梗色的天空烧焦一样。那燃烧着的火焰似乎比红宝石还要鲜艳剔透,比合金玻璃还要绚丽多彩。
  “那是什么火?是什么东西燃烧才能发出那么红彤彤的火光呢?”焦班尼问。
  “是天蝎之火吧。”柯贝内拉又捧着地图不停地查看。
  “啊,要是天蝎之火,那我知道啊。”
  “天蝎之火是怎么回事啊?”焦班尼问道。
  “蝎子被烧死了。爸爸讲过好几次了,说那团火至今还在燃烧呢。”
  “蝎子是虫子吧?”
  “是的,蝎子是虫子。不过是好虫子。”
  “蝎子不是好虫子。我在博物馆看过泡在酒精里的蝎子,尾巴上有一个这么大的夹子。老师说过,如果被它蜇了就会死掉。”
  “是,那它也是好虫子,我爸爸说过的。从前,传说在巴尔都拉原野上有一只蝎子,专捕杀小虫子吃。可想不到有一天,它遇上了黄鼠狼,险些被吃掉。蝎子不顾一切地逃命,眼看就要被黄鼠狼抓住的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口井。它掉了进去,可是怎么也爬不上来了,眼看就要被水淹死的时候,它开始这样祷告起来:‘啊,迄今为止,我不知吞食了多少生命,而今怕被黄鼠狼捉住,竟逃得这么狼狈,但终于还是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啊,我已经没有救了。我为什么不乖乖地让黄鼠狼吃掉呢?那样的话,它也许会多活一天。请上帝洞察我的心意吧!下次不要这么白白地放弃这条生命,为了大家能够真正幸福,就请享用我的身体吧。’据说蝎子就是这么说的。说完,蝎子就看见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团红彤彤的火焰,照亮了夜晚的黑暗。爸爸说过,这团火焰至今仍在燃烧着。没错,那团火焰肯定就是天蝎之火。”
  “是啊,快看。那边的三角标不正是排成了天蝎的形状吗?”
  焦班尼看到火焰那边的三个三角标很像是天蝎的手臂,近处的五个三角标排列得很像是天蝎的尾巴和夹子,而那团火红瑰丽的天蝎之火,则果然是在静谧地、辉煌地燃烧着。
  随着那团火焰渐渐地远去,他们听到了一阵喧闹的乐曲声、口哨声和嘈杂的人声,闻到了一股花草的芳香。他们知道,马上就要抵达一座小镇了,那里正在举行一个节日。
  “半人马星,快降露水哟!”一直睡在焦班尼身旁的小男孩,突然望着对面的车窗叫喊起来。
  只见那边竖着一棵像圣诞树一样翠绿的桧树,或是冷杉,树上闪烁着无数只小灯泡,宛如上干只萤火虫汇聚在一起。
  “啊,对了,今晚是半人马星节呀!”
  “这里是半人马星村啊。”柯贝内拉脱口而出
  “我球投得很准。”小男孩得意洋洋地说。
  “南十字星站就要到了,请准备下车吧。”青年对姐弟俩说。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火车。”小男孩说。
  柯贝内拉身旁的女孩心神不定地站了起身来,准备下车,可又显出不愿意与焦班尼他们分手的样子。
  “我们非得在这里下车不可。”青年板着脸,俯视着小男孩说。
  “我不,我还要坐一会儿火车再去。”焦班尼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的车票哪里都能去。
  “可我们必须要在这里下车啊,这里是去天堂的地方。”女孩伤感地说。
  “干吗非要去天堂呢?老师说过,我们要在这里创造出一个比天堂更好的世界。”
  “可我妈妈已经去了,而且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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