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植满梧桐的街道当作自家的厨房和客厅?不是有职业装、休闲装、轻型运动装吗?


　　这里说的不是著名内衣公司"古今"在沿街橱窗里举行的"形象大使内衣秀",而是大街上真正的内衣秀
　　---穿着改良型睡衣上街的市民阶层和他们的奇异风度。1998年和1999年《ELLE》杂志的摄影师在上海的次繁华地段西藏路、陕西南路、五原路和长乐路上,拍到了一组普通市民穿绦棉睡衣上街的街景。穿睡衣上街的上海人多数超过25岁,男性穿着宽绰的成套睡衣,多少有些仙风道骨,女性则化着精致的淡妆,在衣着随意的背后透出上海女人的细润与精巧。
　　《ELLE》的图片说明说,这也是外地人认识上海的一个窗口,是上海独特而奇妙的衣着文化。又说,在广州西关,每至湿闷的初夏到来时,土生土长的西关姑娘也会穿着印满卡通布熊仔或克蒂猫形象的浅色睡衣,加一双普通凉拖,与女伴一起出来吃夜宵,成了老广东风情中的又一景。这样的例子在别的底蕴深厚的城市也非鲜见,只是撮像师比较关注上海与广州,认为它们是时尚前沿,时尚都会的居民穿着睡衣上街给人的对比强度更耀眼罢了。下面的问题就出来了,为什么要穿睡衣上街,把植满法国梧桐的街道当作自家的厨房和客厅?不是有职业装、休闲装,有轻型运动装吗?穿什么不好,非要穿睡衣?


　　我们不妨从摄像师现场抓拍的照片找原因。这一张,是与女伴牵手散步的上海女孩,她从笑容到妆面都是本土化的;这一张,是上海西藏路石库门房子里刚走出的一对夫妻,他们脸上已经有年深日久的婚姻生活的痕迹,手拉手徜徉在大街上虽无情侣装的丝丝入扣,但那风貌统一的绦棉睡衣却暗示出他们精神世界的高度契合---他們都是知足常乐的市民,平时适度地远离高投入高消费的时尚生活。他们从不去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眼热,对现状的满足和及时平衡心态的能力,使他们无论胖瘦,在睡衣里面都怡然自得。换言之,他们周身弥漫着土生土长的气息,才会把睡衣穿得那么好看。我们很难想象初来乍到的打工者、无所适从的差旅者,以及诚惶诚恐的暂住者,会如此这般地将城市的街道当作自家的厨房和卧室,不不不,他们一定会用最不惹人轻看的名牌衬衣、西裤、套装裙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摸清了这个规律,不设防的睡衣反倒成了与城市水乳交融的一个标志了。难怪2000年"内衣上街"的风气热销,据一名香港设计者证实"穿睡衣上街,表明都市人压力深重,已到了不能不依仗一些外在的放松手段来给精神松绑了。"
　　2000年,严格地来说,"大街上的内衣秀"主要有两大主题,一是"令睡衣更像睡衣",二是"抽取与剥离",即睡衣的时装化。
　　"令睡衣更像睡衣"的主题,促使相当一批内衣品牌推出了七十年代风格的成套睡衣裤,面料有绦棉、纯棉、蚕丝、聚酰胺等。男女睡衣的差别不大,都是翻驳小领口、裙裤一样宽绰的裤腿。面料图案倒是深谙2000年流行节拍,像"圆点故事"、"影星图像"、"商标情结"等图案,我们都能从LouisVuittonFENDI等大牌时装上一寻芳踪。红色、蓝色、白色圆点的重叠与套圈,斜纹状翻印的商标字母,还有好莱影星的黑白图像,这些图案印在普通的睡衣上,也使它生出了幻想感与现代感。穿着这样无折无痕的睡衣上街,能使穿着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气质更纯净无瑕。这种效果在今日是极为迷人的。
　　"抽取与剥离"的主题在"大街上的内衣秀"中也占据着重要一席,简朴的衬裙外穿是2000年之夏的裙装流行主题之一,尤其是裙摆处配以纱质衬边的白色衬裙,似是把某种香闺风情陈列在大街上,既清纯又诱惑。白色衬裙、极简化的隐蔽式拉链,还有那种从大腿二分之一处忽而呈伞式张开的紧贴肌肤的感受,都使衬裙的简练演化为"内衣秀"的诱人之处。此外就是深具我国宋时小说风情的丝绸便裤的诞生,也使"大街上的内衣秀"变得更为抢眼。AnnaSui推出的浅紫色丝绸睡裤,柔亮如睡莲的丝绸裤脚上绣了松绿色的花,又古典又冶艳,配上任何一款带有白色刺绣的"缩水式"衬衣,都是极其惹眼的---人们看中的,也许正是那种恍若从水浒传中走出来的戏剧氛围吧。
　　在新千年之夏,你是乐意用一款"真实的"睡衣披露你城市主人翁的悠游姿态呢,还是乐意用一款"谎言式"的睡衣(真正用来睡眠的衣服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来制造一场穿着上的奇迹呢?你将如何选择?也许,从未穿着睡衣在熟识的街巷游游荡荡的人是缺乏童心的。
　　编辑/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