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老人家是小孩子,
　　理想的小孩子是40岁的人,
　　理想的女人是男人。
　　——萧伯纳
　　
　　梦。梦是她的日常生活的预言,同道中人、和她交往久的人,知道这一点。
　　梦见寿,次日一定不顺。母亲知道了,就去寿的坟上,给他烧了纸钱,骂了他一顿:她从小就对你好,3000里这么远的路,你还去缠着她,你有没有良心?你缺啥问我要,她那么远,她也管不了你。
　　同年出生。一个院子的邻居。一个班上小学。10岁时候,她幻想将来嫁给他。他清秀温柔沉默。在那一帮彪悍的乡下男孩子堆里,他被叫做“女子”。小学毕业,他就当农民了。早婚早育,20多岁留下妻儿在贫困中,他死了,有人说他死于不可言说的虚弱之症,没有人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他羞愧无奈而死。他像烈日下一片被随手揪掉的草叶,水分蒸发完之后就枯瘦而死了。他被埋在荒凉的树林里,距离乡亲聚居地很远。在乡下,死亡的待遇是另外一种势利,年少青春夭折的人只能当孤魂野鬼。她,远走高飞的凤凰,回到故乡,夕阳下,去拜祭那个长满青草的小土堆。从此,那些不幸的梦就出现了。
　　当再也不会梦见他,她才听人说,孤魂野鬼是很可怜的,他们无依无靠,只有去痴缠真正关心他们的人,以便找到一个“落脚处”,就像小孩喜欢纠缠溺爱他们的人一样。
　　她伤悲。不明白一个叫寿的男孩,为什么偏偏会早夭;他对她的信赖,却以“伤害”的方式表现,结果,她对他的牵挂也落了空。但是,终究,他无依无靠也不再倚靠唯一的倚靠,爱与被爱又在这个结局里画成了另一种“投桃报李”的圆。
　　她呼唤他回到她的梦境。她冥想小时候,在学校操场奔跑,扎着朝天羊角辫子的她,在小朋友的追赶中,忽然和他扑到彼此的怀里,额头冒金星,身体里冒出一股羞涩的暖流。
　　但他誓不回头了。在秋天的香山,看柿子树的时候,她一闪念:他漂泊的灵魂是否投胎变成了一枚饱满艳红的柿子?吃下他的人,将变得甜蜜?
　　在她的写字楼,常有一些20岁左右的蓝领出没。他们都是生气勃勃的平民子弟,他们的青春给他们尊严和快乐,他们艰辛、勇敢而幸运地活着。那些满满的沉重的快递包,挎在他们结实的身体上,他们的双手也粘满了东西。她安静地帮他们按电梯,如果把东西送到她的办公室,她总是要问,是否喝一杯水?下雨的话,她还提议她有可以不归还的备用伞。
　　他们会给她很不同的反应,当然并没有人反感她,也没有一个人接纳她的水或者伞。就像寿不再造访她的梦境。
　　编辑/乃清